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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e Zero 第三卷 第九章

发表日期:2015-12-27 02:12 作者: 编辑:BT 来源: 浏览:

ACT9

-96:16:02

灰烬--

以及和这种说法非常贴切的惨状。

破坏得异常彻底,以至于无法判断出破坏者的真正意图。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被风暴撕碎了一样,一点也看不出原来的痕迹。

当然,这并不是天灾,而是人为造成的。因为在这地下蓄水槽中原本便不可能遭到风暴的直接袭击。Caster的工房所遭受的破坏,只可能是对军宝具,也或许是对城宝具的巨大威力所造成的。

“天呐……这也太过分了……!!”

目睹了眼前惨状的雨生龙之介不禁流下了惋惜的泪水,恸哭了起来。他那看起来让人不禁有些于心不忍的痛苦样子,也许任谁看了都会对他产生同情吧。当然,前提是对这个人毫不了解的情况下。

一直到昨夜为止,为了追捕充满诱惑的猎物而忙碌着的龙之介与Caster,今天黎明得意洋洋地回到作为自己基地的工房之时,却看到了这惨绝人寰的一幕。

“我们为之付出了无数心血才创造出来的艺术品啊……太过分了!这、这、这怎么可能是人类干得出来的事情?”

龙之介的肩膀不停的颤抖着抽泣起来,Caster轻轻抱住龙之介温暖地安慰他道。

“龙之介。你对于人类隐藏于灵魂最深处的真正丑恶还没有理解,所以你的悲伤也是情有可原的……

你要知道,龙之介,真正能够理解美与和谐的(--!),只是人类之中非常上的一部分人。而更多的俗人,在他们接触到带有艺术性的圣物时,都会因为嫉妒心的驱使而兽性大发。对于这些家伙来说,美丽的事物之时破坏的对象罢了。”

对于Caster来说,自己的居所被毁心中自然也会充满愤怒。但是,他却不得不平静地接受面前所发生的这一事实。毕竟他曾经也是统帅一国之军队的元帅。对于昨夜能够经自己留守的妖魔全部歼灭,并将工房破坏到如此之程度的袭击者,他的战略直觉告诉自己,与这个对手正面交锋是非常危险的。

龙之介昨天晚上没有留在这里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想到这一点,Caster愤怒的情绪多少也能够得到一点缓和。

“你要知道,我们艺术的创造经常会被愚昧的家伙们毁掉……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们不能对创造出来的东西有太深的感情。被创造出来的作品,总有一天都要去面对被毁灭的命运。所以对作为创造者的我们来说,应该享受的只有创造过程中的喜悦罢了。”

“你的意思是说,即便被毁坏了,只要再创造出来就好了?”

“正是如此!龙之介,你这种敏锐的理解能力实在是你最大的优点!”

被爽朗地笑着的Caster开导之后,龙之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深深地谈了口气环视了一下周围嘟囔道。

“因为我们太过于追求自己的快乐--难道,是受到了天谴吗?”

听到龙之介的话--Caster的态度忽然一变。

用力地抓住龙之介的双肩,把他转向自己。然后双眸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注视着龙之介的表情说道。

“我只说一次,龙之介……神是绝对不会惩罚人类的。神只是在玩弄人类罢了。”

青须的眼睛里好似燃烧起来一样,但是他的脸上却丝毫没有任何的表情。这与他以前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激动的情绪,简直可以说是判若两人。

“主、主人?”

“曾经,我做过恐怕是这个世界上能够做到的最恶毒、最严重的渎神行为/龙之介,你所做的这点邪恶和我相比简直如同儿戏。

但是不管我如何杀生也好,如何的亵渎也罢,我的身上都没有受到任何神的惩罚--等我注意到的时候,我已经在追求邪恶的道路上前进了八年。数以千计的幼童的哀嚎与悲鸣,全部消失在虚无的阴暗之中了!”

“……”

“结果,最后消灭我的并不是神,而是和我一样拥有无穷欲望的人类。教会与国王认定我有罪将我抓起来并处决,只不过是看中了我的财富与领土,想要将其占为己有而设下的奸计罢了……

他们的行为与其说是为了制裁我的邪恶,不如说是为了赤裸裸的掠夺!”

就在这个时候,龙之介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所说的话,无意中碰到了这个可怕恶魔的逆鳞--但是在雨生龙之介的心中所涌出的感情却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无边的寂寞和痛楚。

与Caster善辩的口才比起来,他脸上那好似失去了一切重要东西的表情,更加让龙之介深切的理解到,这个伟大的狂人深藏在内心深处的不为人知的深刻悲恸。

“但是,主人……即便如此,依然是有神的存在的吧?”

听到龙之介静静的低语,Caster不由得屏住呼吸,仔细的注视着这个纯朴而忠诚的Master的表情。

“……为什么,龙之介?没有任何信仰,也不知道奇迹存在的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因为,这个世界似乎到处都只有无聊……所以我不停的探寻,但是越探寻,就越是发现很多有趣而奇怪的事情。”

龙之一边这样说着,一边似乎要将天地之间的一切都抱在怀里一样张开双手。

“我从很久以前就一直这样想着。这个充满了如此之多的愉快的世界,对于我们个人来说实在是太过奢侈了。只要稍微换一个角度思考便会发现,这其中充满了无数的伏笔。要追求真正的快乐的话,我想没有什么比战胜这世界更加能令人兴奋的事了。

一定是有什么人在编写。编写这个世界的脚本。一定有人在编写这本登场人物多达五十亿的长篇小说……这个人,恐怕,就可以称呼他为神了吧。”

Caster无言地眨了眨眼,似乎在思考着龙之介的话一样,茫然地注视着虚空。过了一会,Caster再次望向自己的Master,低声而严肃地问道。

“--那么,龙之介。到底你认为神,是爱着人类的吗?”

“那当然,是发自内心的爱。”

毫不犹豫,杀人狂开朗地答道。

“能够将这个世界的剧本几千几万年都不停顿地一直写下去的神,一定非常热爱人类吧。

嗯,我想神一定是在很努力地编写着吧。同时自己也沉浸在创作自己作品的喜悦之中。被自己作品中的爱与勇气所感动,同时也会在悲伤的地方落泪,也会对其中的恐怖与绝望而惊惧。”

似乎为了确认一下自己所说的内容而停顿下来的龙之介,继续又最佳的新的结论说道。

“神在喜欢勇气与希望等等人间赞歌的同时,也喜欢血沫飞溅的悲鸣与绝望。否则的话……生命的赞歌,断然不会有如此鲜艳的色彩。

所以,主人。这个世界上一定充满了神之爱。”

Caster似乎在一幅圣画之前祈祷的虔诚信徒一般,安静严肃地聆听着龙之介的话语。接着,他慢慢抬起头来,脸上充满了漫溢着幸福的表情。

“现如今这个时代,民众都已经失去信心,政府也早已舍弃了神意,我原以为这是即将灭亡的世界……但是在这种时候,还能有您这样新兴的教徒出现,真是令我心服口服。龙之介,我的Master呦!”

“哎呀,哪里哪里。你这么说我会不好意思的。”

虽然不明就里,但是至少知道Caster是在称赞自己,龙之介不好意思地推辞道。

“但是--如果从您的宗教观来看,我所做的亵渎神灵的行为,只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了。”

“不是的。您所做的一切可以称得上是一流的表演。主人您那漂亮的逗哏一定会深得神灵的喜爱,同时神灵也会很高兴地为您做捧哏吧。”(怎么相声术语都上来了……)

听到龙之介的话,“青须”似乎开心得不得了的样子捧腹大笑起来。

“渎神也好!礼赞也罢!在你看来都是同样的对神的崇拜是吗?啊,龙之介!你这个人还真是有非常深刻的哲学思想呢。

把世界上无数的人类都当成玩具一样玩弄这的神,自己本身也只是个逗笑的角色么……原来如此!那么对于这种恶趣味也可以理解。”

哈哈笑了一阵之后,Caster的双眸中再次放出凄凉的神色。就好似为艺术而狂乱的人,为抵达狂乱的高潮之前的情绪一样。

“很好。那么就用更加色彩鲜明的绝望与恸哭,给神庭染上艳丽的颜色吧。我要让天上的那些神灵扮演者知道,并不是只有他们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娱乐。”

“您又有什么绝妙的注意了吗?主人!”

望着显露出前所未有的兴奋的“青须”,龙之介也多少显出一些期待的神情。

“既然已经决定了,我们就举行一次庆祝会吧。龙之介,今天的宴会就特别一点,由你主张的新信仰拉开序幕。”

“了解。我一定会尽自己的所能,做到最COOL的!”

今夜,龙之介和Caster的“收获”总共有五人。被带到一片阴暗、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孩子们,全部都无声地颤抖着依偎在一起,注视着面前这两个人疯狂的表演。

在这两名被诅咒的求道者的新信仰面前,这些无辜的孩子们的灵魂,已经完全见不到一丝救赎的光芒。

-95:28:46

无意间向窗外望了一眼,发现外面已经是黎明时分了。

望着渐渐升起的朝阳,卫宫切嗣没有任何感慨,继续进行着情报的整理工作。

三天前与舞弥见面的新都站前的安宾馆,现在正作为隐蔽据点之一而别使用着。首先停止了旅馆房间的一切服务,然后在房间内的墙上贴满了冬木市全域的空白地图,接着在地图上面将各个地点的情报无一遗漏地坐上标签和记号。

几天以来的搜索路线和时间,使魔发来的信息,灵脉的变动。窃听警察无线电台获得的失踪人口的信息,盘查点的位置……奖掖晚间发生在冬木市的事件,事无巨细全部都表示出来的图标,呈现出一片陷入混沌状态的马赛克模样。

卫宫切嗣的右手一边默默地继续进行着标示工作,左手一边无意识地将搜索时顺路买回来的营养补给--快餐汉堡机械性地往嘴里塞,然后反复咀嚼起来。对于在好似宫廷料理一般的艾因兹贝伦家的餐桌上进餐了九年,并早已厌倦的卫宫切嗣来说,这种充满杀戮感的快餐更适合他的口味。不管怎么说,能够在不打断自己工作与思考的前提下把饭吃完是比什么都好的事情。

地图上的记号全部做完之后,切嗣整理了一下整体的内容,重新判断起圣杯战争的动向。

Archer--远坂邸没有动静。自从第一天击败Assassin之后,时臣便好像冬眠的熊一样闭门不出了,让人捉摸不透的沉默。

Berserker--进入间桐邸的好像Master的人影,虽然派出使魔作过多次的确认,看起来毫无防备随时可以袭击的样子,但是Berserker那谜一样的特殊能力可以与拥有超强宝具的Archer相抗衡。为了在某种程度上牵制远坂,现在是否应该放任Berserker不管呢。

Lancer--代替了受了重伤的罗德.艾卢美罗伊,他的未婚妻索拉乌.娜泽莱.索非亚莉开始了行动。恐怕现在控制Lancer的就是她吧。到底是通过《伪臣之书》而暂时代替Master的职责还是抢夺了令咒而与Lancer再次缔结了契约呢……如果是前者的话,即便干掉索拉乌也无法切断Lancer的魔力供给,无法使Lancer不能战斗。那么这样的话,到底应不应该向索拉乌出手,看来现在还需要继续观察。

Caster--昨夜市内又有数名儿童失踪。看来他对监督发布的通缉丝毫没有在意,依然肆无忌惮的继续着自己惨无人道的勾当。

Rider--丝毫没有头绪。总是和Master一起依靠飞行宝具进行移动所以很难追踪。从外表看来非常豪放但却没有丝毫的破绽,是个强大的对手。

关于Rider和Archer的信息,目前在艾因兹贝伦城内疗伤的久宇舞弥刚刚醒来,爱丽丝菲尔刚才通过电话已经将大部分的情况转达过了。

据说事情向着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结果没有办法的Rider只好使用宝具将Assassin消灭。

Rider使用的被称为“王之军队”的宝具很令人在意。但是切嗣更加在意的是Assassin的下场。

虽说是可以无限增值的Servant,但究竟其中又有什么玄机呢?而且,昨夜袭击艾因茨贝伦城的Assassin军队,一定是动员了其全部的战斗力。如果不是的话,单兵作战能力低下的他们便无法构成人海战术了。这次的事件与上次发生在远坂邸的闹剧可完全不一样,这次也许可以认为Assassin已经被完全消灭了吧。

那么--他们的Master呢?

切嗣深深地叹了口气,点着了今天的第一根香烟。最后,留有悬念的还是这个部分。

言峰绮礼。存在于第四次圣杯战争中最大的“异端”--

对于切嗣来说,这个男人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而参加这次战争,他还完全理解不了。

在仓库街的混战中发现Assassin的时候,切嗣便已经意识到Assassin的Master是远坂时臣的傀儡,只负责做斥候的任务。但是在这之后的言峰绮礼,却连续作出了许多让他无法理解的行动。

在冬木凯悦大厦袭击凯奈斯的时候,埋伏在中央大厦建筑现场的言峰绮礼--

在艾因兹贝伦的围城战中,从完全相反的方向潜入城内的言峰绮礼--

不管从哪件事情上来看,只有假设他的目标是卫宫切嗣,这一切才说得通。

先是表演了一场假装退出的闹剧,然后一边逃往冬木教会寻求庇护,一边继续派遣出大量Assassin进行谍报活动。为了使这战术更加完美,绮礼明明应该一直躲在冬木教会之中一步都不出来。但是他现在的行动却完全暴露了自己。

原本隐藏在爱丽丝菲尔与Saber的掩护之下的卫宫切嗣,只有在与罗德.艾卢美罗伊阵营对阵之时才暴露出来,所以直到前天为止应该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就算远坂的情报网实现察觉到了是切嗣在暗中进行着活动,但是也不至于就此推测出切嗣才是Saber的真正契约者。(“契约者”?那切嗣代价是什么?不好意思,最近黑之契约者看多了,表PIA偶……)而且排除这些,从整体的战局上来看,以切嗣为追击目标又有什么意图呢?

虽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毫无理由的私人恩怨,但是这种可能性却是非常低的。在已经调查过的所有言峰绮礼的经历之中,几乎没有任何与卫宫切嗣有交集的地方。就算是曾经被切嗣暗杀过的魔术师以及推测的相关牺牲者中,也没有与言峰绮礼认识的朋友和亲戚。

总之,可以肯定地说--即便失去了Assassin,言峰绮礼也一定会站在卫宫切嗣的面前挡住他的去路。不管这个男人的行为准则是什么也好,都已经超出了圣杯战争的范畴。即便失去了Servant之后,他也不会老老实实的退出。

一边无奈的思考着,切嗣一边叹息着呼出一口紫色的香烟。

一想起有关言峰绮礼的事情,自己就好像被囚禁于无底的黑暗之中,只能感觉到一阵阵的恐惧。

切嗣的战术是自始至终都在“打乱对手的内心”。敌人准备进攻哪里,敌人的目标是什么,只要能够事先看破对手的行动,自己就能发现对方的死角与弱点。而且,作为一名魔术师一般都拥有高于普通人的“目的意识”。正因为如此,切嗣才能在“狩猎”之中从不失手。

而现在。像言峰绮礼这样“表面也好内在也好都完全无法捉摸”的敌人,正是切嗣最大的威胁。而且在这样的强敌面前。现在的切嗣却束手无策。

简直就好像能够读懂自己的思想一样,看穿了自己所有行动的追踪者。切斯这次没有站在狩猎者的位置而是站在了猎物的位置上。这就是唯一意想不到的要素--

“……你,究竟是什么人?”

终于,在切嗣的口中无意识的嘟囔道。越是思考有关言峰绮礼的问题,想要的答案就离自己越远。结果只能变得更加焦躁起来。

究竟这种追杀有什么有趣的地方。看来今后还要冒着随时受到意料不到的奇袭的危险继续战斗了。

切嗣在附近的城镇租了一间车库,并在其中隐藏了一辆可以使用远距离遥控装置操纵的改良过的油罐车。(切嗣你够狠……)这被城市游击队称为“廉价巡航导弹”的平民武器,本来是准备在遭到间桐或远坂的围城站时使用的王牌。如果用这个撞向言峰绮礼潜伏的冬木教会的话,就算是那个代行者恐怕也捱不住吧……

“……混蛋,适可而止吧……”

切嗣一边提醒着自己,一边胡乱的把香烟按灭在烟灰缸里。

县在自己面前必须优先消灭的敌人还有很多。自己必须获得胜利的是圣杯战争。而从圣杯战争的观点看来,言峰绮礼不过是一名战败的Master而已。就算不知道他袭击自己的目的,拘泥于这个问题而忽略了重要的战斗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陷于焦躁之中的切嗣会失去冷静的判断能力,在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必须要重新调整一下心情了。

距离上次睡眠大概已经过了七十个小时。(居然比熬夜王Jack小强还强……)虽然在安非他明(amphetamine)的药效下并不觉得有多困,但疲劳感却在实实在在的积累着,使自己的注意力与集中力都变得迟钝起来。

距离今天白天与舞弥的会合多少还有一点时间,就趁这点时间来消解一下疲劳感吧。

卫宫切嗣把自己看作是一台自动运转的机械装置。所以对自己的身体健康完全没有任何的顾虑。他对于自己身体健康方面的管理和整理自己数量众多的武器是一样的。只是维持身体一直能够处在一个可以完全发挥全部能力的工作状态之上而已。

切嗣上完厕所之后就在床上躺下,然后使用自我催眠的咒文将自己的一是分散开来。这就是能够将精神上的压力一并清楚的野蛮方法--精神的解体清扫。

虽然自我催眠术并不是什么高级魔术,但是在释放的时候会使自己产生一定的自我意识缺失和断层,所以很多人都不愿意使用这种魔术。不过对于卫宫切嗣来说,只要是最有效率的休息方法就是最好的,所以他非常频繁的使用这种方式。

大概在两个小时之后,原本消散的意识便会恢复,被催眠者也会自然的醒来。但是在这段时间之中,被催眠者的肉体则处于完全无意识的行尸走肉状态,现在在这个隐蔽的地方使用应该是安全的。

放松下来的切嗣,将仇敌的样子从意识中清除了之后,陷入了深层的睡眠之中。

窗外的街道,迎着朝阳开始了新的一天。

-91:40:34

“看起来你今天的心情也相当不错呢。Archer”

和往常一样好像在自己家里一般,随意地坐在言峰绮礼私室之中的金光闪闪的Servant,不知什么原因从早上开始便一直带着一脸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一般情况下,当一个人面带笑容的时候往往会感染他身边的人,使周围的气氛变得缓和起来,但不巧的是绮礼偏偏不是那种喜欢看到别人笑容的性格,更何况面前的这位英雄王脸上的笑容只能让人联想到一些不安的事情。

“虽然还没有看到圣杯的样子--就算圣杯是个不值一文的破玩意也好,我都不在意了。因此我找到了除此之外更有意思的东西。”

“哦……真是叫人感到意外呢。您不是曾经嘲笑过这个世界上只有赝品和丑恶么?”

“这一点没有变。但是,我倒是有兴趣一直看完这场圣杯战争的最后结局。”

也许,昨天晚上在艾因兹贝伦城的中庭之中举办的奇妙酒宴,使Archer的心境产生了什么变化吧。但是绮礼也看到了部分的过程,现在回忆起来--难道是因为Rider吗?或者是因为与Saber的问答么?

“我这个人,喜欢高傲的对手。不拘泥于自身能力的卑微而胸怀大志之人。每当见到这样的对手之时我都会非常愉快。”

望着带着一脸不解表情的绮礼,Archer悠然的摇晃着装着红酒的酒杯继续说道。

“不过傲慢分为两种。一种是能力过于低下,还有一种是志向异常远大的。前者显得非常愚蠢,后者是难得一见的珍贵种类。”

“不管怎么说,也只是愚蠢而已吧?”

“和凡俗的贤明比起来,这种稀有的愚蠢更显得难能可贵吧?虽然生为人类,但是却胸怀远大到以人类之力无法达到的理想,于是为了实现这一理想只能舍弃作为人类的身份--我无论看到多少次都百看不厌呢,这种人的悲哀与绝望。”

Archer说完,似乎像庆祝什么一样举起酒杯,然后优雅地将里面的红酒一饮而尽。即便他表现得如何豪放,这名英灵都完全无法给人留下一点贪欲的印象。也许这也是他作为王者的风范吧。

“绮礼,话说回来,你今天也是很难得的心情舒畅呢。”

“只是安心而已。我终于从繁重的负担之中解脱出来了。”

原本刻在绮礼右手上的令咒已经消失不见了。在昨夜艾因兹贝伦城的战斗之中,他的Servant-Assassin已经被全部消灭了。

绮礼已经完全丧失了作为Master的权限。虽然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但是正如他自己所说,现在他才真正的从作为Master的责任与义务中解脱了出来。现在寄住在教会的绮礼才终于算是名正言顺了。

“消失的令咒现在去了哪里?那毕竟是魔力实体化的存在,总不会就这样凭空消失了吧?”

“从理论上讲,应该是回到了圣杯那里。令咒本身就是圣杯赐予的东西。因为失去了Servant而失去作为Master资格的人,令咒应该被圣杯回收回去。然而,假如出现了失去了Master而解除契约的Servant的话,圣杯便会将之前回收的未使用的令咒重新分配给新的契约者。”

分配给七名Master二十一个刻印的令咒,一旦使用过一次之后便会消失,而最终没有消费掉的令咒便会集中到监督的手里委托保管。

“那么也就是说,随着战况的展开有可能出现新的Master?”

面前的这位英雄王,应该不会对于自己的欲望无关的事情怀有这么浓厚的兴趣。

虽然觉得吉尔伽美什的问题多少有些不太正常,但绮礼还是继续作了更进一步的说明。

“是的。但是作为被圣杯选中的人选,并不是可以随便决定的。所以在寻找新的Master的时候,圣杯还是会优先考虑那些以前被选中的可以成为Master的人。

特别是‘创始御三家’的Master们更加特殊。即便失去了Servant也好,只要在那段时间还有其他未签订契约的Servant存在,他们便可以在不失去令咒的情况下继续行使自己Master的权利。似乎在过去也发生过几次类似的事情。”

“--”

在一直默默的听着自己说明的吉尔伽美什眼中,绮礼察觉到一阵令人不安的压力,不由得停了下来。

“怎么了?继续说下去,绮礼。”

“……总之,在战斗中失去Servant的Master会得到教会的保护,这也是原因之一。当有其他的Master的空位出现时,他们会有很大的概率再次获得‘剩余’的令咒。正因为如此,圣杯战争的参加者对于敌对Master所采取的手段并不是使其失去战斗力,而是直接杀掉。这也是为了保证将来不会留有后患的一种措施。”

“哼哼。”

吉尔伽美什似乎很愉快的样子冷笑了一声,然后往杯中重新倒满葡萄酒。

“那这么说来--绮礼,你不是有很大的机会再次获得令咒吗?”

听到英雄王的话,这次绮礼冷笑了一声。

“那时不可能的!我参加圣杯战争的目的就和我的恩师时臣所说的一样--作为远坂阵营的援助,而现在我的任务已经全部结束了。Assassin的调查已经全部完成,时臣老师也已经针对所有的Master和他们的Servant制定了必胜的战略。现在我已经完全没有再次出场的必要了。”

“要我说,我对于这个时臣的计划很有怀疑。那个家伙完全没有获得圣杯的能力。”

“你对于自己的Master还真是口无遮拦。”

吉尔伽美什用深红色的瞳孔注视着失声发笑的绮礼。

“绮礼,似乎你对于我和时臣的主从关系有很大的误解呢。

时臣是以臣子对君王之礼对我,同时将魔力作为贡品献上。因为这种契约我才答应听从他的召唤。不要把我和其他如走狗一般的Servant相提并论。”

“那么,你对于令咒的命令怎么办?”

“我才不在意……那不过是臣子尽到了作为臣子的义务的话,偶尔君王也会听取他的进谏而已。”

绮礼不禁苦笑起来。

如果吉尔伽美什知道这个圣杯战争的真正目的的话……与时臣的契约关系恐怕就会有破绽了吧。当然,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拥有令咒的时臣一定会获得压倒性的优势。

“现在可是围绕着Caster的首级展开争夺的状态,最后出手作决定性一击的人--Archer应该是你啊。现在你可没有这么悠闲慢吞吞地品酒的时间。”

“就凭时臣那磨磨蹭蹭的做法,轮到我出场还早着呢。现在这段时间只能找点别的事干,来打发无聊--绮礼,刚才你说Assassin已经完成了他所有的任务吗?”

“啊啊,例行公事吗?”

绮礼曾经答应吉尔伽美什向他提供Assassin获得的关于各个Master的动向以及他们想要获得圣杯的动机来作为他的“娱乐”。于是为了满足吉尔伽美什的好奇心,绮礼也向Assassin下达了监视的命令。

“啊,那个调查也完成了。昨天晚上应该让Assassin自己报告的,这样还能省去说明的时间--”

“不,这样很好。”

忽然吉尔伽美什打断了绮礼的话。

“我对那种好像影子一样的家伙的话没兴趣。绮礼,这种东西只有听你说出来才是有意义的情报。”

“……”

绮礼对于面前这个一向难以捉摸的Archer毫无办法,只能简短的将自己所掌握的各个Master的情报向对方说一遍。

通过窃听Master与他们的Servant以及随从们之间的对话而获得的情报,可以轻而易举地推测出起参加圣杯战争的目的。

Lancer的Master和Rider的Master对圣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愿望,而只是为了魔术师的名誉才来参加这场战斗寻求胜利。

至于Caster的Master,则根本连什么是圣杯都不知道。只是为了追求更高的杀人快感而来参加这次的圣杯战争。

Berserker的Master似乎是为了追求什么“赎罪”。因为自己的逃跑而导致远坂家的二女儿成为祭品,现在返回要求释放人质……作为交换条件,就是要他取回圣杯。似乎他与时臣的妻子葵在过去有过一段故事。恐怕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在其他五名敌对Master之中动机最卑俗凡庸的人。

只有关于Saber的Master的事情--绮礼只能对Archer敷衍了事。

Assassin一直到昨天晚上意外被消灭为止,都没有找到任何关于卫宫切嗣的情报。只有那个男人,简直好像从一开始就看穿了Assassin被Archer干掉是一场骗局一样,一直到最后都彻底的隐瞒着自己的秘密。只能说在Assassin如此严密的监视之下还能够做到这一点实在是值得赞赏。与其他的Master比起来只有他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而且,就算绮礼真地发现了切嗣的真实意图,恐怕他也不会把这件事情向Archer汇报吧。

在现在看来还有很多疑点。但即便如此,都丝毫没有动摇绮礼想要与卫宫切嗣交手的想法。这是与圣杯战争无关的绮礼的个人问题,而且他一点也没有让他人插手的意思。

于是,绮礼便对Archer说,是艾因兹贝伦家多年的妄执,只是单纯的为了使圣杯降临而参加这次的圣杯战争。不过Archer似乎并没有看穿绮礼心中所想的东西,只是饶有兴趣的听着他的报告。

“--哼,让他们的希望落空也是不错的娱乐嘛。”

听完了其他五人的动机之后,Archer不屑地说道。

“毕竟只是一群杂碎。一个个都没有什么有创意的想法。只是为了一些无聊的理由就想要抢夺我的宝物……都是不用商量就应该直接处死的蟊贼罢了。”

听到Archer这异常自大的话语,绮礼无奈的叹了口气。

“对于别人费尽千辛万苦得到的情报,就只有这些感想吗?看来我是白折腾了。”

“什么白折腾了?”

英雄王的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微笑说道。

“你在说什么呀,绮礼。你与Assassin们的努力不是得到了很大的成果嘛。”

似乎感受到对方话语里有一些讽刺的意味,绮礼盯着Archer道。

“你是在嘲笑我吗?英雄王。”

“不明白吗?算了,你不明白也是情有可原的。因为你是一个只能够看到自己关心之处的男人啊。”

完全无视绮礼那锐利的目光,Archer悠然的继续说道。

“--没有自觉的家伙们,只是单纯地追求着本能的愉悦。就好像那些追逐着血液气味的野兽一样。他们内心的这种情绪会直观地表现在他们的言行之上。

所以,绮礼。当你把你所有听到、见到、并自己理解之后的事情,通过你自己再次讲述出来的时候,现已经充分的显示出你内心的想法。你的语言描述得最为详细的部分,也就是你最感兴趣的部分。

也就是说,观察一个人的言行,就是了解他兴趣的最好方式。人类这种玩具,人生这种故事……实在是没有比这更加有意思的娱乐方式了。”

“……”

绮礼这次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大意了。

本来以为这只是英雄王毫无疑义的消遣而已。但是看来自己的判断失误了,对方正是通过这种方式来探究自己内心的想法。

“首先把那个你故意隐瞒了真相的家伙去掉。这种下意识的关心只不过是一种执着罢了。现在我要说的是你在无意识之中注意到的人。

那么,这么说来在剩下的四个Master之中,你关注最多的那个人又是谁呢?”

绮礼的心中忽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不安。目前这个话题,最好能够尽快结束。

对于绮礼的动摇,Archer似乎感到非常满意,微笑着喝了一口红酒,然后继续说道。

“Berserker的Master。叫什么雁夜?绮礼,你对这个男人的报告实在是非常详细啊。”

“……因为它的事情比较繁杂。所以需要特别说明的部分也就自然比较多,仅此而已。”

“哼,不对吧?那是因为你对这个男人的事情比较在意,所以对Assassin下达了‘把这些复杂的事情都调查清楚’的命令。是在你自己都无意识的情况下,单凭兴趣下达的。”

“……”

在Archer不容辩驳的说法面前,绮礼开始对自己的行为检讨起来。

间桐雁夜……自己确实认为这是一个需要特别注意的人物。不但这个人本身对时臣怀有强烈的恨意,作为他Servant的Berserker还拥有能够夺取他人宝具的神秘能力,对于Archer来说更是克星中的克星。

但是如果从威胁程度来看--雁夜与Berserker则绝对派不上前列。

在仓促准备前来参战的魔术师与狂暴化的Servant。恐怕会是这五组敌人中消亡的最快的一组了吧。甚至都不用使用什么计谋,只要把战斗拖延成持久战就行了。

只要把他放任不管便会自生自灭。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应该算是很容易对付的敌人。对于这样的对手还把情况调查得如此仔细--退一步来说,确实是显得有点不合情理。

“……我承认,这是我判断上的失误。”

经过长年的修身养性所培养出来的圣职者的谦卑,绮礼点了点头道。

“确实,仔细思考一下的话,间桐雁夜不过是一个短命而脆弱的敌人罢了。

从长远的角度考虑,他并不能构成威胁,没有关注的价值。我对他给予了过高的评价,所以才会对Archer--你,做了过多的解释。”

“哼哼,是这样吗。”

即使绮礼做出了让步,Archer那闪烁着鲜红色光芒的瞳孔之中依然带着捉摸不透的神色。

“但是绮礼,现在我们假设一下--万一奇迹与侥幸交织在一起,Berserker和他的Master生存到最后并获得了圣杯。那个时候将会发生什么事情,你想过没有?”

假设,也就是完全虚构的事情的话……

间桐雁夜所追求的最终结局,只是与远坂时臣的对决。先不说他有多少胜算,假设他最后战胜了时臣并得到了圣杯。那个时候雁夜将要面对的又是什么呢?

……想也不用想,一定是他自身的阴暗吧。原本是为了帮助葵夺回女儿,现在却要夺走葵的丈夫的生命。这种矛盾他似乎还没有察觉,不,与其说是没有察觉,不如说是因为自己内心的嫉妒与私心而故意欺骗自己,隐瞒了这种感觉。

在最后面对那沾满了鲜血的胜利之时,间桐雁夜一定会陷入不得不面对自己内心丑恶的窘境吧。

在一旁注视着沉默思考中的绮礼,Archer微笑起来说道。

“我说,绮礼。你有没有发现,我问你的这个问题的真正意义?”

“……什么意思?”

Archer的暗示使绮礼变得更加迷惑起来。

自己刚才的思考,难道有什么不周全的地方吗……

“告诉我吧,Archer。假设间桐雁夜取得最终胜利,究竟有什么意义?”

“没有,完全没有任何意义--喂喂,你别做出这么一副可怕的表情。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我没有戏弄你的意思。

好好想一想吧,为什么对于这问题的毫无意义,言峰绮礼却一直没有发觉呢?难道你不觉得这件事情本身就是值得思考的么?”

如果再继续说下去的话,就会一步一步地被Archer继续牵着鼻子走了。所以绮礼干脆放弃了思考,把整个身体都靠在椅子上面说道。

“你干脆直说了吧,Archer。”

“假如,我刚才是以其它Master为例向你提出同样的问题,你一定会马上意识到这是毫无疑义的问题,而直接把这种无聊的问题踢开了吧。但是对于雁夜却不一样。你没有认为这是无聊的问题,而是饶有兴致地沉迷于这种假设的思考之中。

毫不在意去做这种徒劳无功的事情。这就是如假包换的‘兴趣’。恭喜你,绮礼,你终于能够理解什么是‘娱乐’了。”

“……娱乐?你是说,愉悦么?”

“然也。”

听到Archer的断言,绮礼坚决地摇了摇头。

“在间桐雁夜的命运里,完全没有能够让人感觉到‘愉悦’的要素。他的生命越长,在他身上积累的痛苦与哀叹也就越重。对于他来说,早点结束生命反倒是一种救赎。”

“--绮礼哟,为什么你对‘愉悦’的定义如此之狭隘呢?”

好像面对着一个理解能力差劲的学生一样,Archer深深地叹了口气。

“痛苦与哀叹与‘愉悦’到底有什么矛盾的地方呢?所谓的愉悦是没有特定形式的,正因为不了解这一点,所以你才会迷惑啊。”

“不是那样的!”

绮礼愤怒的声音如同条件反射般地响起。

“英雄王,只有像你这种带有魔性的人才会对品味他人的痛苦感到快乐。但是,这样做是罪人的灵魂、是应该受到惩罚的罪行。无论如何,我言峰绮礼所信仰的道路是不会和你同流合污的。”

“所以你就认为愉悦本身就是一种罪恶吗?呵呵,你还挺会提出歪理邪说的。你这个人啊,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就在绮礼还想再反驳几句的时候,忽然一阵剧痛传遍了他的全身,使得他不由得弯下腰来。

“--!?”

在他左手小臂贴近手肘的部位,传来一阵好似灼烧一样的痛楚。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这种感觉,绮礼确实曾经经受过的。和现在相同的痛苦而怪异的感觉,绮礼在三年前便已经经历过了。那个时候,是在他左手的手臂。那也是一切开始的时候。

痛楚渐渐被一阵阵的灼热所取代。绮礼因为惊讶而停止了思考,只是无意识地卷起了衣服的袖子,检查自己的手腕。

在他的左臂之上,赫然出现了命运的圣痕。曾经对Assassin使用过一次而消失了一部分图案的剩余的令咒,仍然保持着原来程度的大小再次出现了。

“呵呵,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吗?不过这也来得太快了。”

“混蛋--”

新的令咒。剧烈的疼痛带来的麻痹感证实着这是如假包换的圣痕,但即便如此,绮礼依然一时回不过神来,呆然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这简直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目前所有的Master都还健在。而且也没有任何一名Servant解除了契约。在这样的情况下被重新赋予令咒,这种事情是史无前例的。

而且绮礼还不属于“创始御三家”,圣杯将同样的圣痕再次赐予他这个以及经退出的人,到底是对他抱有什么样的期望呢?这简直是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异常事态。

“看起来圣杯对你还有着很大的期待呢。”

Archer用略带邪恶的笑容对狼狈的绮礼说道。

“言峰绮礼,你也应该对圣杯的期待做出一些回应了吧。不管怎么说,你一定有希望得到圣杯的理由。”

“我……得到圣杯的理由?”

“如果那真是能够实现任何愿望的奇迹的话--圣杯,一定能够实现连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在你内心最深处的愿望。”

望着Archer的表情,绮礼忽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是的--那时再圣经的插图中所描绘的伊甸园之蛇的表情。

“绮礼。思考是不会给你带来答案的。正是这种被束缚在伦理之中的思考,才使你的认知变得扭曲了。

祈祷自己能够得到圣杯吧。那个时候,你就会在圣杯给你带来的东西之中,寻找到你所追求的真正幸福的答案。”

“……”

这是绮礼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这是目的与手段本末倒置。正因为不知道自己的愿望是什么,所以要得到能够实现一切愿望的圣杯来一探究竟。

只是为了追求一个答案的话--这确实有立竿见影的效果。

“……但是如果这样的话,我便要亲手去毁掉其它六个人的愿望,然后才能找到答案。而且,如果为了我个人的目的去获得圣杯的话……我还要与恩师为敌。”

“你先要去寻找一个强力的Servant,否则如何与我抗衡。”

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Archer悠然地喝了一小口红酒道。

“总之作为必要的前提,你首先需要从其他人那里夺取一个Servant才行。

以后的事情--呵呵,绮礼,靠你自己了。”

似乎对被再次赐予圣痕的绮礼越发感兴趣的样子,英雄王那鲜红的双眸中闪烁出愉悦的光芒。

“为了自己的欲望而去追求。这就是娱乐的正道。然后娱乐会带来愉悦,愉悦会指引给你幸福的方向。

道路已经都指给你了,绮礼。非常明确的指给你了。”

-91:23:15

对于一名骑士来说必不可少的要素,首先便应该是剑与铠甲,另外还有一样必不可少的重要道具便是坐骑。

跨坐在马鞍之上,自如地操纵着缰绳驰骋在战场之中才是一名气势所应有的姿态。不只局限于马,其他的四足兽、战车、甚至幻兽也可以。这种远超步行速度的机动力与自如的爽快感,正是所有“骑乘”技能所共通的本质上的喜悦。

而对作为骑士王奋战一生的Saber来说,“驾驭”某种东西的行为本身便已经在她的灵魂深处根深蒂固的存在着了。作为Servant具现化的她所拥有的“骑乘”技能便是对她这一点的真实写照吧。

这可真是了不起--Saber边在心中感慨着边轻轻抚摩着梅塞德斯.奔驰300SL的方向盘。

操纵这种机械装置的感觉与驾驭骏马的感觉完全不同,但尝试过一次之后便会发现,这精妙的机械装置简直给人一种好似有生命的物体一样的错觉。

明明是没有血液也没有灵魂的机器齿轮,却能够忠实地按照作为驾驶者的Saber的意愿高速而雄壮地前进。梅塞德斯所表现的这种恭顺,简直就如同驾驭着自己的爱马一样,令人充满了信赖和满足感。

“难怪爱丽斯菲尔如此热衷于驾驶。”

就在她领悟到这一点的时候,同时也有一个小小的疑问闯进她的脑海之中--既然驾驶这辆汽车是如此充满愉快感,那又是为什么爱丽丝菲尔这次把驾驶的机会让给了我呢?

“驾驶的感觉如何?Saber。”

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爱丽斯菲尔带着一脸满意的微笑问道,看起来就好像给孩子带去一件新玩具的母亲,注视着自己的孩子一样的满足表情。

“真的是一匹非常了不起坐骑。如果这个东西出现在我的时代的话,实在是无法想象的事。”

Saber很坦率地微笑着说道,同时也把刚才心中的疑问一扫而空。爱丽斯菲尔一定是确信Saber在驾驶之后会感觉到开心,才把驾驶的机会让给她的吧。也许这是她对于作为骑士的忠心表示的一种褒奖。那么既然如此,作为骑士的Saber也自然应当表示回礼。

“不过,Servant的能力也确实很厉害呢。明明是第一次操纵机械,可是你的技术水平真是可以称得上是一流了呢。”

“我也多少有些奇妙的感觉--就好像我在很久以前曾经操作过的样子。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理由,但是很自然的条件反射般进行了操作。”

爱丽斯菲尔低吟了一阵,然后脸上忽然浮现出恶作剧般的微笑。

“我忽然想到一个主意。应该去黑市买些最新型的战车或者战斗机什么的,你驾驶上去的话,这个圣杯战争不就一口气全收拾了嘛?”(这很明显是受到切嗣传染……)

虽然知道爱丽斯菲尔是在开玩笑,Saber也只能无奈的苦笑起来。

“虽然你的想法很不错,但是我可以断言--无论在什么时代,都没有能够胜过我的宝剑的兵器。”(要不要来颗核弹试试?……)

虽然Saber的话似乎有些过于自信,但爱丽斯菲尔却没有一点反驳的意思。只要曾经与这名Servant一同战斗过的人,都用自己的眼睛确认过她所说的话都是事实。

“话说回来,舞弥已经越来越进入冬木市内了--”

一边望着前面作为先导的久宇舞弥的轻型货车,Saber一边低声说道。

“--真的没问题么?那个被称作新据点的屋子,是不是有点太接近战场的中心了?”

“这一点倒没什么好担心的啦。远坂和间桐家都是堂而皇之的在市内构筑防御工事。其他外来的Master也都很大方的在市内定居,反倒是把居城建得那么偏远的艾因兹贝伦家显得有些另类了。”

对于大原则上要求秘密战斗的圣杯战争来说,据点的位置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所谓的“地利”只不过是指在地脉之上有与灵气相关的魔术上的要素而已。

“而从隐蔽性方面来考虑,现在切嗣选择的这个新地点,也许比以前的居城更加可靠呢。”

“……”

似乎Saber本人并没有注意到,当提起切嗣的名字时,她的脸上笼罩起了一层阴霾。

对于这一点爱丽斯菲尔也没有办法。他们两人之间的摩擦,从最初一开始就可以预测到了。

轻型货车于古典跑车的奇妙组合,终于跨越过冬木大桥进入了深山町。周围的景色和新都完全两样,到处都充满了一种纯朴而带有厚重历史感的娴静风格。

“这个地方,距离远坂和间桐的据点实在是太近了。还真是选择了一个让人意料不到的地方呢。”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同时也最安全。在出其不意这一点上,切嗣的眼光确实很准确。”

虽然是很中肯的评价,但Saber的声音依然显得有些僵硬。对Saber来说,切嗣的理论在战略层面上是值得赞同的。她所无法容忍的是切嗣在战术方面的冷酷与残忍。

稍微走在前面一点的舞弥渐渐放慢了轻型货车的速度,最后停靠在路边。看样子是已经抵达目的地了。

“这里吗……嗯嗯。还真是一个随性而且让人意料不到的地方呢。”

从跟在后面的梅塞德斯走下来,爱丽斯菲尔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感慨。

看起来好似拍摄时代剧一样充满古色古香的和风建筑。即便是在这几乎感觉不到历史流逝的深山町中,这栋建筑应该也可以算是异常稀少的风格了。而且从这全木质结构的广大占地面积来看,在近代日本的建筑史上都是特别稀有的例子。

但从这建筑之中所散发出来的一种荒凉感也是非同寻常的。似乎经过相当长一段时间的闲置了吧。如此长时间没有人居住却看上去经常被修葺的样子,而且能够毫无意义的占据城市规划中如此巨大的空间而不被拆除,恐怕这就是有什么典故的地方了吧。

“从今天开始,您二位就以这里作为行动据点。”

从轻型卡车上下来的舞弥一边用例行公事的语气说着,一边递给爱丽斯菲尔一串钥匙。

“啊,把这个给Saber就可以了。”

“--了解。爱丽斯菲尔。”

既然主人命令自己保管房间钥匙,Saber毫不犹豫地从舞弥手中接过钥匙链。

钥匙链上有很多把钥匙,除了大门与玄关的钥匙之外,应该还有后门与其它房间的钥匙吧。钥匙的样式大多都是很普通的圆筒状,只有一把,是很古老的铸造样式。

“舞弥,这把是什么钥匙?跟其他的有很大差别呢。”

“是院子里的仓库钥匙。看上去虽然很旧了,但我已经确认过开锁没有问题。”

说到这里,舞弥似乎想到了什么,原本冷淡的表情现出一丝歉意。

“这栋房子是前几天刚刚买下的,所以现在里面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准备,实在抱歉。也许里面的环境不太适合生活……”

“没关系啦。只要能够遮风挡雨我就没有怨言了。”

虽然听起来不像是一个千金大小姐所能说出来的话,但实际上要说起荒废程度,那在深山老林里的艾因兹贝伦城也不必这里好到哪里去。

“--那么,我就先行告辞了。”

也许切嗣还给她安排了别的什么任务吧,舞弥告辞之后便快步返回到轻型货车上,扔下还站在空荡荡的大屋前的爱丽斯菲尔和Saber飞速离开了。

“那么,Saber。我们开始检查一下这个新家吧。”

“好的……”

打开大门后,映入眼帘的是如预料一般的荒芜景象。庭院之中长满了齐腰高的杂草,被淹没在杂草之中的主屋充满了让人不舒服的感觉。

“这就是大家常说的闹鬼的幽灵屋吧。”

爱丽斯菲尔对于一片荒芜的废屋似乎毫不在意的样子,分到饶有兴致的四下张望起来,就好像在游乐场中进入鬼屋游玩的小孩子一样。看到她一脸兴致勃勃好像稚气未脱的样子,Saber简直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

“哎呀?怎么了,Saber?”

“--没什么。如果您不在意这里的荒芜景象,那就实在是太好了。”

对于身经百战的Saber来说,也应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了,所以对于这废屋的荒芜景象并没有什么在意的地方。如果爱丽斯菲尔也可以接受的话,那么利用这里作为新的据点也就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了。

“里面一定是木板走廊,然后有榻榻米,还有纸隔门。哦呵呵,我以前曾经说过想亲眼看一看日本古代的房屋是什么样的,切嗣一定是记得我的话特意这么做的。”

“……”

那个冷酷无情好似战争机器一样的男人,怎么会在战场之上想到这些儿女情长的东西呢。虽然Saber并不赞同爱丽斯菲尔的话,但是看到她心情如此舒畅,Saber便也沉默着没有出声。

就这样,一边冒着堆积如山的灰尘打着喷嚏,一边检查完里屋的爱丽斯菲尔,终于换上了一副认真的表情思考起来。

“和您的期待有所出入吗?”

“嗯。这样我就已经很满足了--这里作为魔术师的据点,稍微有点难度呢。”

虽然爱丽斯菲尔看起来很柔弱的样子,但实际上她也是能力一流的魔术师。

“虽然在这附近设置结界没有问题,但是要设置工房的话就……不过这个国家就是这样的风土人情我也没办法,在构造这么开放的房屋之中,魔力很容易散逸出去。特别是艾因兹贝伦的术式……啊啊,太困扰了。如果可能的话,我想要一间用石头和泥土封闭起来的房间啊……”

Saber忽然想到了什么,拿出还没使用过的最后一把钥匙说道。

“舞弥刚才不是说过,院子里还有一间仓库吗?要不要去那里看看?”(该不会就是士郎招出Saber的那间吧……)

“--啊啊,这个地方实在是太理想了。”

刚一踏进仓库的大门,爱丽斯菲尔便满意地点头说道。

“虽然显得有些狭小,但是在这里的话就可以施展和城堡中一样的术式了。总之只要能建立起魔法阵,就能够使我的领域固定化了。”

也许切嗣一开始就想到了这一点,所以特意找了这处带有仓库的地点吧。毕竟像这种带有仓库的传统日式建筑是很难找到的。

“那么,我们现在就开始着手准备吧。Saber,把我们放在车里的材料拿过来好吗?”

“好的,要都拿过来么?”

“现在先把炼金术系列的药品和道具拿来就可以了。嗯,我想想……对了,再把红色和银色的化妆箱也一起拿来。”

“遵命。”

Saber从梅塞德斯的后背箱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件特别轻巧的行李。虽然负责整理行李的是舞弥,但Saber对于其中的东西也有印象。

当Saber把化妆箱拿来的时候,爱丽斯菲尔似乎已经确定了创造魔法阵的位置,指着仓库的一角对Saber说道。

“那么,不好意思要麻烦你了,Saber,给我帮下忙。在那个地方画两个直径六英尺的重叠的六芒星。以这边为正面。”

“--了解。”

Saber也找我一点基本的魔术,所以对于爱丽斯菲尔的要求可以毫不费力地完成。

虽然明白指示的内容,但她对爱丽斯菲尔要她这么做的目的并不清楚。

“然后帮我调和一部分水银好么。比率要严格按照我说的去做,慎重的--”

“爱丽斯菲尔,我有一个问题。”

终于,Saber忍不住了,把从今天早上开始一只藏在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今天您似乎一直在尽量避免接触任何东西,这是我的心理作用吗?”

“……”

“驾驶汽车也好,拿钥匙也好……这种程度的事情也许可以不在意,但是连最关键的魔法阵制作您都不亲自动手,看来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如果我说的不对请更正。今天的您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爱丽斯菲尔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目光四下张望着。Saber又继续追问道。

“如果您身体不适的话,应该事先告诉我。毕竟我负责保护您的安全,需要为此事先做一些准备。”

“……抱歉。不过,我确实没有对你隐瞒什么。”

爱丽斯菲尔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转向Saber伸出手去说道。

“Saber,现在我用尽全力我一下你的手,可以吗?”

“哎?可以。”

虽然不明白原因,Saber还是伸出手去握住爱丽斯菲尔的手。作为人类来说过于美丽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握住Saber的手--然后,非常轻柔的颤动了一下,甚至感觉不到任何压力。

“……爱丽斯菲尔?”

“我不是跟你开玩笑。刚才我确实用尽全力了。”

爱丽斯菲尔无奈的苦笑了一下说道。

“只是把手指张开就已经用尽全力了,要握住或者拿住什么东西都是不可能的。驾驶汽车就更不行了。早上起来的时候光是换衣服就已经累得疲惫不堪。”

“到、到底怎么了?你什么地方受伤了吗!”

Saber惊讶地问道,但爱丽斯菲尔知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

“致使身体有些不适,把触觉屏蔽掉了。虽然封闭五感之一便会很大程度上抑制灵格,不过对其他的行动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这种通融的便利性也是人造人的优点之一吧。”

“不是那么简单吧!身体不舒服可不能勉强。应该去看医生啊。”

“不用担心,Saber。你忘了么?我可不是普通的人类啊。就算感冒了也不能看医生--这种不舒服,只不过是我构造上的一种缺陷罢了。不要紧的,现在不用过分担心,我自己会调整好的。”

“……”

虽然不能完全理解,但是如果再继续追问下去的话,便会将爱丽斯菲尔是“被制造出来的”人造人这一事实赤裸裸的暴露在自己的眼前。于是Saber只好作罢。因为她很清楚,爱丽斯菲尔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并不只是单纯的被制做出来的人偶。”

“啊,这么说来,还真是麻烦你了呢,Saber。像今天这样,驾驶汽车和魔法阵的制作等等。这些都要拜托你帮忙啦,我的骑士大人。”

“--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是我问了不该问的问题,抱歉。”

“好啦好啦。那么,现在我们快点制作魔法阵吧。只要能在这连接地脉的魔法阵中好好休息一下,我的状况也能够好转起来。”

“遵命。那么,请您再说一下制作的步骤。”

于是,二人在仓库中开始了临时工房的制造工作。Saber按照爱丽斯菲尔的指示精炼好水银之后,开始集中精神进行艾因兹贝伦术式的魔法阵制造。两个人好似关系和睦的姐妹一样,一同在仓库里忙碌着,周围充满着一种祥和的气氛。

但是Saber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与爱丽斯菲尔在这仓库之中度过的愉快时光以及两人的笑容,竟会是她对于这位高贵公主最后的美好回忆。

-90:56:26

从遥远的西方,席卷着滚滚沙尘而来的军队,从一开始便没有人敢小看这支入侵的军队。

早在这支军队到来以前,有关其强大的传言便已经宛如疾风一般席卷了整个国境。在遥远的希腊一个名为马其顿的小国之中,从自己亲生父亲手中篡夺了王位之后,瞬间便席卷了整个科林斯(Collins)大陆的年轻君主。

伊斯坎达尔--

据说他的野心甚至跨跃了海峡,妄图染指波斯大帝国。

当然,为了保护光荣的祖国而尽忠的勇者们没有一个会在侵略者面前低头。勇士们赌上军人的威严与荣誉,对伊斯坎达尔军队做出迎击。但是,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敌军那高昂的士气却使他们万分惊恐,吓得瑟瑟发抖。

既不是为了神明的旨意,也不是受到大义的召唤,只是为了满足一名暴君的征服欲望而已,可是--为什么这些士兵又会有如此高昂的士气、有如此雄壮的斗志呢。甚至这些拼尽性命誓死守护国家的勇士们都无法与之匹敌。

但是,真正使这些败军之将震惊的却不是这些。

站在俘虏面前的年轻的伊斯坎达尔好像恶作剧的孩子一样开口说道--我所想要的不是你们的国家。我还要继续向东方前进。

那么这个国家只是他继续侵略的桥头堡吗?--不,当然不是。

那难道他的野心甚至跨越了伊朗平原,想要征服遥远的印度吗?--不,是比那更加遥远的东方。

看到异国的臣民们都猜不到自己的意图,王朗声说道。

“我的目标是世界的尽头。我的征途是东方最遥远的边际,我要用自己的双眼亲眼看一看‘俄刻阿诺斯’(Oceanus,希腊神话中的海神)。我要在那无尽之海的沙滩上留下自己的脚印。”

当然,对于他的话没有一个人去相信,只当这是他隐瞒了自己真实意图的空话而已。

但是这个男人却真的将占领地的统治权全部返还给了当地的贵族,并且带着自己的军队继续东进了。呆呆地目送他的背影远去之后,败军之将们才终于理解。

那个霸王所说的那些“理由”,没有一句是假话。

他只是向东方前进而已。并且把阻挡自己的人扫空罢了。

仅仅是为了这一理由便抛弃了所有的荣华与富贵,跟着他一起背井离乡的将士们是多么的凄惨啊。

一开始,他们也感到悲愤。

并且认为,为了这样一个愚蠢的理由不得不去战斗的自己是多么的悲惨。

但是很快,失去了一切的他们忽然想到。

在那座大山的后面又能看到什么呢--

在那天空的彼端有能够看到什么呢--

探索未知的世界,难道这不是所有的男人,在曾经年少时所拥有的梦想吗?

但是随着年龄的增加,为了巩固自身地位并且不断向上爬的男人们,只是为了那个虚幻的功名而抛弃了曾经年少时的梦想。而现在,这个男人一夜之间打破了他们当前存在的理由--并且再一次点燃了他们心中曾经憧憬的梦想。

终于理解到这一点的男人们,重新拿起了手中的武器。

现在的他们,已经不再是英雄,也不是武器,他们只是曾经的少年,第一次拿起手中的盔甲与武器,追逐着自己永远的梦想。重新拾获勇气与希望的内心剧烈的跳动着,追随着他们一路径直向东方前进的王国而去。

就这样,王的军队随着在前进道路上的胜利而不断地增加着。

者在旁人看来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一群人啊。

曾经被打败的英雄、败军之将、以及失去了王位的国王,大家都带着一样的笑容,眼睛里闪烁着同样的光芒并肩走到了一起。

向着“俄刻阿诺斯”前进--

男人们一齐大声地呼喊着。

向东方,像更加遥远的东方,前进!

直到与“那个男人”一起,见到传说中的沙滩为止。

.

.

.

远征还在没有尽头的继续着。

越过灼热的沙漠,翻过寒冷的雪山,渡过汹涌的大河,赶走凶猛的野兽,也与从没打过交道的异民族那未知的兵器与战术进行过诸多生死搏杀。

无数的士兵客死他乡。

他们的目光在注视着继续前进的王的背影之时消散。

他们的听觉在倾听着遥远东方传来的涛声只是消逝。

即便用尽全力后战死,他们的脸上也都自始至终带着自豪的微笑。

很快--就能够回到那梦中的景象,曾经见过的从满暮霭的海岸了。

那里除了海浪不停拍打着岸边的声音之外什么也没有,一望无际的辽远之海。

那是他们的王给他们描述的,却一生也位得亲见的景象。

所以,这不是他们记忆中的景象--

而是在他们壮烈的征战生涯中,不断在他们心中憧憬的景象。

.

.

.

从那遥远的时空传来的英灵记忆的梦境结束之时,少年似乎听到了一阵涛声。

那涛声,也许一直就在他的胸中回响着。

韦伯刚提出要上街走走,Rider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当然,对于韦伯来说,与故都伦敦相比,这个东方的小城并没有什么让他特别感兴趣的地方。他只是想去找一本书而已。

虽说使用图书馆找书才是最方便的,但身边跟着Rider这样一个大汉就显得有些不方便了。更何况在要求肃静的图书馆之中带上Rider这个大嗓门更是显得没有智慧。再说,当初召唤Rider的时候,他就曾经有过破坏图书馆的前科,这次再带他一起去万一被认出来并让自己赔偿就麻烦了。

于是只好去书店找了--当地的书店一般只卖本国语言的书,所以要找英文读物的话就只好去大型的书店。不过到太繁华的闹市也会很麻烦。

像这样大白天的走在冬木新都的大街上对韦伯来说还是第一次。因为在这之前也没什么特殊的事情非要白天出来,所以这也是理所应当的。白天的街道完全没有夜晚那种四处充满妖气的感觉,温暖的日光与清新的空气使人的心情变得异常舒畅。

“我说,你这又是抽的什么风啊?”

“没什么特别的,只是转换一下心情。”

对于Rider吊儿郎当的提问,韦伯一脸不爽的回答道。到不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也不是对Rider的职责有什么不满,只是类似于转换心情这样毫无意义的行为与韦伯的方针完全没有相似的地方。

总之不管怎样--哪怕只有一段时间也好,想完全地忘记了有关圣杯战争的事情,这是事实。

在韦伯心中,对于参加这次圣杯战争的意义产生了一些变化。虽然只是一些细微的变化,但却占据了他整个大脑的全部思维,使他的精神变的苦闷甚至有些窒息起来。

“--好了好了,你就别问为什么了。再说你不是从前天开始就一直朝着要出来到热闹的地方溜达溜达吗?”

“嗯,能够感受异乡商场中热闹气氛的这种愉悦,完全不输给战斗的喜悦呢。”

“……被这种理由卷入战乱的国家真是非常可怜呢。”

韦伯无奈地嘀咕道。

听到他的话,Rider似乎很惊讶地歪起脑袋问道。

“怎么啦,小子?说得好象你亲眼看见过一样。”

“行了行了,你当我什么都没说好了。”

与Servant签订契约的Master中,又非常稀少的一部分能够以梦的形式经历英灵曾经的记忆。虽然不知道Rider知不知道这件事,总之韦伯并不愿意提起今天早上所梦见的事情。应该没有人愿意被别人看穿自己记忆之中的事情,何况对于韦伯来说他也不是故意想去看到这些回忆的。

抵达站前商业街的书店之后,Rider立刻对旁边的商店表现出极大的兴趣。看样子在韦伯办完正经事之前的这段时间里,暂时不用担心这位征服王会搞出什么乱子来了。

“那么,我先去这书店里面办点事。”

“嗯嗯。”

“总之,你愿意做什么都行,只是绝对不许走出这个商业街。就算是白天也绝对不能大意,万一我遭到袭击的话,你要能马上赶过来才行。”

“嗯!嗯!”

也不知道Rider到底有没有在听,反正他那闪烁着光芒的大眼睛已经完全盯在周围的酒馆、玩具店、游戏店和小吃铺上面了。

“……不许征服,不许侵略。”

“哎!?”

“哎什么哎呀!真是……”

害怕耽搁得太久会引起别人的注目,韦伯把钱包塞到征服王那厚厚的手掌中。

“不许偷东西,更不许吃霸王餐!有想要的东西的话就花钱去买!要不要我用令咒再好好告诉你一遍啊?”

“哈哈哈哈!不用这么紧张。马其顿的礼仪之道无论在任何国家都是对文明人通用的。”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理解了韦伯的意思,Rider扔下这句无所谓的回答之后,便兴奋地消失在购物者那拥挤嘈杂的人群之中了。望着渐渐消失的Rider的背影,韦伯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虽然心里还是不太放心,但是Rider尽管看上去大大咧咧的样子,却对异国文化有着非常强的适应性。昨夜他对玛凯基老夫妇二人那怀柔的手段就是最好的证明。

虽然刚才自己交给Rider的钱包里的钱如果都被他花掉的话,那么为这次冬木圣杯战争准备的全部资金的一半左右便都会消失了,但是与其让Rider因此什么无法解决的麻烦,花掉这些钱而能够避免麻烦的话反倒是很便宜了。只要能够获得圣杯,就算没有回去的路费应该也没有问题吧。能有从原先斤斤计较的性格,成长到现在这样视金钱如粪土的器量,韦伯也算是多少成熟了一些吧。

对于韦伯来说--就算真地找到了想要的书,也没有买回来的打算。只有在书店里直接看完就足够了。因为他想看的这本书如果被Rider知道的话,一定会被盘问原因的。所以韦伯也不愿意冒这个险买回去。

也许是因为这里外来居民太多的缘故吧,在外文书架中不只有观光导游手册和低俗的平装本,还有种类繁多的其他书籍。虽然韦伯并没有期待真的能够找到,但与预料相反,却很容易便发现了目标,韦伯立刻开始快速地浏览起书中的内容来。

手里一旦拿到书,便马上忘记了时间。这是韦伯自小时候便没有改变过的特点。对于书籍的阅读理解能力,他拥有自己不输给任何人的信心。但是他的这种才能在时钟塔中只不过是作为调查书籍时非常便利的、图书管理员一样的能力而已。所以每当看到书中有废话连篇又让人难以理解的术理解说时,他总会深恶痛绝地想到,如果让自己来写的话一定会更加简洁明快。

但是这些不愉快的回忆,很快便随着他翻过的页面而被赶到意识之外了。韦伯现在阅读的这本书的内容非常之扣人心弦,吸引着读者的思绪一起驰骋在遥远的彼端。

不知到底经过了多长时间,韦伯一直都沉醉于忘我的阅读状态之中。

忽然,韦伯感觉到一阵不同于常人的、沉重异常的脚步声传来,于是他立刻装作平静的样子把书放了回去。回头望去,正好与向外文书架这边眺望的Rider视线相对。

“哦哦!找到了找到了!这么小的家伙藏在书架之间完全让人看不见嘛,找起来还真是麻烦呢。”

“普通人都是比书架小的!你这个傻大个--话说回来,你又买了什么东西了?”

Rider单手拎着一个大到令人感到不安的纸袋,似乎对里面的东西喜欢得不得了的样子,他迫不及待地当场打开给韦伯看。

“快看!原来《提督大战略IV》是今天发售啊,我买到了初回限定版呢!哇哈哈哈哈,我的幸运数值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啊!”

见到Rider买的东西比自己所能够想到的最白痴的东西还要白痴10倍,韦伯不由得感到一阵头痛。

“我说,这么大个东西你光买软件……”

话说到一半的韦伯忽然发现Rider手中的大纸袋对于一张软件来说包装得也过于庞大了,于是他马上意识到这位征服王连主机也一并买了。

“好了小子!咱们赶紧回去一起玩吧。我还特地多买了一个手柄呢!”

“我告诉你啊,我可是对这种低俗的游戏没有一丁点兴趣。”

听到韦伯这么说,Rider立刻怨念地皱起眉头,深深地叹了口气道。

“唉,我说你啊。怎么就喜欢沉迷于自己的那个小世界里面呢……难道你就不想去稍微寻找一点欢乐吗?”

“别烦我了!像我这样探究真理的魔术师,怎么会有闲暇时间去干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我可没有多余的脑细胞去消耗在电子游戏上面!”

“--嗯?那么,你就有多余的脑细胞消耗在这本书上面了?”

Rider边说着边从书架中抽出了刚才韦伯塞回去的那本书。这完全出乎韦伯意料的举动,使得他不由得紧张地高声反驳道。

“才才才不是呢!你怎么知道我刚才看的是这本。”

“只有这一本是反着插进书架的,傻子才看不出来--哎?《Alexander The Great》……这个事我的传记么?”

韦伯顿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现在这种丢人现眼的感觉甚至比被导师凯奈斯嘲笑自己的论文时更严重。

“你还真是一个奇怪的家伙呢。喝这种无法辨别真伪的记载相比,站在你面前的本人不是更加可靠么?有什么问题直接问我不就完了?”

“啊啊!好,我问你我问你!”

韦伯半带着哭腔叫到,从Rider手中抢过那本书后然后翻到自己比较在意的一页说道。

“历史上对你的记载说你是一个很矮小的人,那为什么现在的你却是这样一个傻大个的形象呢?”

“我矮小?你从哪里看到的!”

“你看这个!据说你在攻陷了波斯王国后,坐在达雷伊奥斯的宝座之上,结果双脚都够不到踏台,最后是没办法给你换了个代替那踏台才行!”

“啊啊,你说达雷伊奥斯啊?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呢,与那个高大的人相比我确实很矮小了。”

听到韦伯说出这个名字的征服王哈哈大笑地拍了拍手,然后好像想起了一个老朋友一样带着满脸怀念的表情望向天空说道。

“--那个帝王,不知器量,连身形也十分雄壮啊。确实是一个与强大的波斯帝国相称的统治者。”

从Rider的描述来看,那应该是一个身高超过三米的巨人,韦伯在脑海里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不由得感到一丝寒意。

“难以想象……实在是让人难以想象!”

“那要找你这么说来,亚瑟王竟然是女人呢,女人啊!这个我的身材大小比起来不是更加让人意外么?

啊,总之。这种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由哪个家伙所写的所谓历史,是很难完完全全地准确描述当时的情况的。”

Rider好像对历史中的屈辱性的记载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开朗地笑着说道。

韦伯就盯着他的表情说道。

“难道就随便别人怎么写么?--明明是有关自己的历史。”

“嗯?这没有什么好在意的吧……很奇怪么?”

“当然了!”

韦伯继续说道。

“不管什么时代的当权者也好,都希望把自己的名字流传于后世吧。如果知道后人对自己的记载有什么错误或者纰漏的话,一定都会生气的。”

“嗯,确实。如果能够在历史之中留下自己的名字的话,那也相当于某种程度上的永生。但是对于我来说这些都是没有意义的。与其在那样的书中只有名字存在两千年,不如让我像这样具有生命的再活二十年。”

“……”

虽然不知道Rider苦笑着的回答是真心话还是开玩笑--但对于刚刚才阅读完的关于征服王历史的韦伯来说,这却是让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才好的沉重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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