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篇讨论空境中“魔术师”这一典型形象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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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须氏曾经在访谈中表示,《空之境界》本身就是为了橙子而写就的故事:
承载着整个月世界的、背道而驰的姐妹:青色的魔法使和红色的魔术师,其实是位于世界边境上的故事的观测者,眼中所见的不同风景化为了故事的脉络。
作为“新伝綺”的那部分,没有魔眼(ài)是看不到的;名为“空の境界”的故事内侧(within),存在的仅有完全的理性、绝对的成熟;非人的魔术师世界,化为概念而存在的人们,追求真理的集合,永远得不到终结的群体——绮丽而悲壮的幽冥怪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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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雅》:苍者,青也。”
——“苍”的原意并非指青绿色,而是和 “橙” 相反的蓝色。
关于橙子姐姐“伤痛之赤”(しまった!竟然说出来了...)称号的由来,素有误读:所谓“伤痛之赤”(救命我又说出来了),指的是“有遗憾的红色”。
她原本希望得到的是与自己名字相称的三原色之一的蓝色(苍),然而却被妹妹抢去了,最终得到的称号是自己并不想要的红色。
——橙子的初版设定是拥有苍蓝色短发的御姐,后来才改成了黑檀色长发,剧场版又变成了酒红色的长发(估计是染发吧...)。
有人将“████”理解为“不纯(有杂质)的红色”,即橙色,据此说橙子姐姐得到的是橙色的称号;其实那是阿鲁巴故意讽刺橙子时所说(原色の赤になりきれない傷んだ赤色);原作中并没有橙子姐姐喜欢橙色系物品的设定,那也是剧场版中追加的设定(橙色耳环、橙色大衣)。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苍崎橙子的话,那就是“玲珑”——不管是精密程度压倒其他人的魔术回路,还是能够洞察世事毫末的魔眼,无不体现出矜贵和精巧。
苍崎橙子之所以被称作真正的天才,乃是由于她虽然拥有出类拔萃的才能,却能够毫无障碍地融入庸人组成的集体,将异常表征压制到最低:因为越是全能者,越是举重若轻,甚至于连自己都没有自觉;于是周围的人们也误以为这件事只是寻常事务而不予理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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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的科学叫做迷信,未来的科学叫做魔法:当科学发展到一定程度,看起来便与魔法无异。
奈须氏所构造的“另一系统”便是“魔术”,更进一步说其实是“魔法”。当然,我们知道魔法少女是不存在的,但这是传奇小说,所以设定就是这样。
Type-moon的设定中,魔术系统是与现代科学完全独立的寻求真理的途径。
两者的区别,仅仅是在于采用的策略不同——这有点像是病毒与生物的区别,原本是起源于同一个基点却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前者只是一味的保持极简化,不断减少累赘,只要是能够从外界获取的东西便不留下一丝一毫在自身之中,将关键性的“Key”磨练得越发精确;后者则是不断的增加复杂度,不断的分化,不断的增加冗余来提高容错性。最后从结论上看,双方竟然都挺成功的。
魔术的本质是“神秘”,魔术的语源在希腊语里是“关闭”的意思:闭锁、隐匿、自我终结——原本就是从根源引出的细流,所以知道的人越多,其效力就会越弱;自生的衔尾之蛇,即是理想化的永动机,也即是尼采所说的“自转之轮”,所以魔术师们按照世俗眼光来看基本都是些极端自私的人,因为他们只要有他们自己就够了。
——魔术利用的是已经存在的资源,大源即是指自然,小源即是指自身;由血脉累积起来的知识实体构成了魔术回路,其实从外观上看就能够明白,魔术回路无异于自动机,这又是一个和病毒十分相似的构造。
科学的本质是“思想”,思想是会繁殖的:所以科学这种东西,知道的人越多反而就越强。思想与思想互相碰撞,产生新的思想;越是争论、越是质疑就越是充满活力;究其根本乃是由于科学并不是属于个人的东西,人们只不过是发现本来就在那里的东西罢了,由哪一个“特定的人”去发现根本无关紧要。
——人的大脑只是繁殖思想的苗床,语言就是大脑之间的桥接途径,书籍是思想的保存皿:于是人与人共同组成了叹为观止的巨大网络;特定的群体之间各自孕育了不同的思想实体,也就是信仰、主义、学派,毋宁说是思想的实体在操纵个人也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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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不管是魔术师还是科学家,总是和教会关系不好这点倒是一样(偷笑)。
追求真理的道路似乎总是和宗教互相冲突,乃是由于被时代所抛弃的怨念罢:曾几何时,人们依照占卜、占星来决定每一件事,迷信就是那时候的科学,然而却被现代文明轻易地超过了。
有趣的是,科学家这一类人其实是最具有宗教式狂热的人种。
奈须姐姐笔下的魔术师,其实一个个都是以科学家为蓝本吧。
大家往往觉得科学家的形象是那种温和的、与世无争的、甚至木讷的类型,对于遥不可及的苍穹执迷,却因为眼前的障碍而跌倒。
其实这不如说是因为他们走得太远,跳过了太多中间步骤,直接得到结论的缘故。
真正的科学家往往要么极端自私、要么极度傲慢;表面上的软弱笨拙,骨子里是冷酷残忍(褒义);要么无视世俗偏见,要么无视伦理道德:
菲尔兹奖章上刻着“TRANSIRE SUUM PECTUS MUNDOQUE POTIRI(超越人的精神,作宇宙的主人)”,这是一群妄想成为神的人;当你还在思考一日三餐的时候,他们竟然在考虑如何抵达神之座;不管这些人看起来多么笨拙,如果把那种表象当做是软弱那就错了——从某种意义上说,科学家是比帝王野心更大的群体。
所以也不难理解月世界中的魔术师这一群体对于真理的执着,名为魔术师的人们,多半带着“不可能”的混沌冲动而出生,换句话说就是些不愿放弃的傻瓜;这种混沌冲动作为「起源」的名字难道不就是「求知欲」吗,这也是type-moon里面的魔术师和现实世界的科学家的另一个相似点。
魔术协会判断拥有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鲜少能力的魔术师,会被永久的封印起来,作为一种成果的展示供人瞻仰,这称作「封印指定」。
这种特殊的保存成果的方式其实根源在于魔术的隐秘本质,魔术是由自身所生产的东西,所以一个魔术成果无异于自身的具现;而科学是外界本来就存在的东西,所以需要展示成果的话只需要发表论文就好了。
如果用科学来比拟魔术的话,「封印指定」简直就像是把冯诺依曼做成电脑一样,然后大家隔着展示橱窗的玻璃观看里面由骨肉血做成的血腥回路的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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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术师所追求的仅是抵达根源。
所谓“根源”,其实是犹太教思想里面的概念,更确切的说所有文化都有类似的东西——犹太教卡巴拉的生命树、薄伽梵歌中的存在树、北欧神话中的世界树、希腊神话中的金苹果树、圣经中的智慧树。
甚至可以再加上一个现代的神话系统——达尔文的进化树(地图炮已发射)。
以“树”喻“存在”的构造由来已久,如前文所说,生命就是分化、分支。
“根”指的是生命之树的根系,“源”指的是地下的水源——于是“根源”指代的其实就是埋藏在黑暗土壤中的那看不见的部分。
土地之上是看得见的实在界,土地之下是看不见的因果界;然而人们永远如同飞蛾扑火一般想要了解看不见的那个世界,因为那才是一切的原因。
魔术师最初只是学者,他们把学习到的神秘、获得的力量传给下一代的子孙,代代积累的神秘逐渐脱离常识。
所以最初的魔术师其实就是公元前的犹太教、诺斯替教、琐罗亚斯德教的学者们。
《空之境界》中多处提及犹太教卡巴拉哲学,比如在两仪想要毁坏魔眼的时候,橙子小姐讽刺说,“你已经认识了那边的世界,明明就处在连王冠阶位(Kether)的卡巴拉学者都抵达不了的深处”。
魔术师们为什么对于这种东西着迷——为什么不专注于现实生活,反而去寻求这些虚无飘渺的东西?
“就承认吧,我们正是因为比谁都要弱小,所以才会选择成为魔术师这种超越者。”
——这是橙子的自白。
凡夫俗子可以苟且偷生,但是魔术师这种人,如果不认定自己是特别的就活不下去,要他们自己承认自己只是个凡人,他们宁愿选择疯掉;历史上的英雄其实都是些胆小鬼,正因为怕输怕得要命,所以才总是赢;勇者都是懦夫,人类对于生命怀抱希望时才会感到恐惧,而这些人却直接放弃了希望,因而显得无所畏惧。
——魔术师的本质就是无可救药的背后世界论者,乃是由于对于现实的完全绝望,所以才期望着彼世的存在吧。
4½
作为魔术师的苍崎橙子追求的是「器」之原型,也就是肉体的原型、人类的原作、完美容器。
如果不是因为中途放弃的话,现在的橙子已经是实践这一“目的”的一段程序了;然而她却守护着日常的螺旋而放弃了超凡性,这或许就是所谓成熟吧。
灵长已经太过分化复杂,成为一个无法测定的属性和系统,所以无法观测根源。
苍崎橙子所追求的理念,就是制作出“原初的人类”——神人同体的秘义。
如同炼金术师们的圣杯——哲人石(贤者之石),橙子所追求的是神秘学者们的圣杯——哲学人(homo philosophicus),这也是前文所述的犹太教神秘学思想。
这原初的人,就是Adam kadmon,也就是“第二个亚当”,被认为是人类还未蜕化之前的完整境界。如果说生命之树是通往神的路径,那么Adam kadmon就是潜在的造物主。
达芬奇的维特鲁威人(HomoVitruvianus)就是“哲学人”在文艺复兴时期的变种。
——假如抛开神秘学的思想,而用现代科学来作假想讨论的话,橙子的课题其实就是DNA的逆向工程。
橙子姐姐之所以被称为最高位的人形使,是因为她在追求肉体的原型时意外地做出了和自己完全一样的人偶——再次用现代科学来作假想讨论的话,其实就是橙子在研究DNA逆向工程的时候意外地发现了人体克隆技术。
“就算能够制造出超越人类的人偶,也不可能做出跟人一样的东西”——这是中古世纪时期所留下来的绝对法则。
所谓“超越人类的人偶”其实就是机械的隐喻吧——有人说,人类之所以是万物灵长是因为人类能够制造工具;但那其实是错误的,人类之所以是万物灵长是因为人类能够制造出制造工具的工具。
然而橙子却再现了这神话般的技术,因此被学院封印指定而逃回日本。
“所以啊,若是跟我完全一样的人偶,就算在我死后也会和我一样去追求更高的层次吧!你看,就算我不在了,结果也不会改变。”
——阿鲁巴,你一定不懂吧。
这种否定自我意志、否定精神实体的观点很像是18世纪Lamettrie的“人是机器”的机械唯物主义思想,但真要说的话,橙子的理念其实比较接近现代的还原论。
真正的苍崎橙子是死了还是活着,肯本无关紧要;进一步说,苍崎橙子是化为半个概念的存在,只要是能够继续苍崎橙子功能的容器,不管是不是本体都无所谓;再进一步说,既然是和本体完全一样的克隆,其实也根本没有分辨的方法;更进一步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曾经存在过所谓“真正的”苍崎橙子吗?
4¾
“我什么都不期望。”——这是曾经在伦敦时针塔的魔术问答,荒耶宗莲的结论。
大家都嘲笑他是无欲无求的男人,只有橙子笑不出来:
什么都不期望,并非没有期望,而是期望着“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即是「 」的境界。
所谓无欲无求的假象,只是因为跳过了太多的中间步骤:也就是说,浅显易懂的价值已经满足不了他的欲望。
荒耶所追求的是「魂」之原型,也就是灵魂的雏形、人类的原作、起源。
——灵魂这种东西,明明毫无存在的根据,但是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相信着它的存在:对于“灵魂”所能给出的最强定义,也就是一种类似「意志」(Arbitrium)的东西。
灵魂被制造的场所即是根源の涡,起源就是灵魂的模型——比理性更深刻、比情绪更强烈、比本能更古老,硬要说的话是类似于应激性或者方向性之类的东西。
古生代的原始海洋中,大的吞噬小的,彼此同化、共生;同样的,在那个聚集了一切因果的根源之涡里面,滋生出无数的向性和意志,“做什么”、“不做什么”的单调命令,不断地彼此同化、覆盖,最后产生诸如“求生欲”、“性欲”、“食欲”等等复杂的命令。
二百年前的荒耶宗莲,只是一个怀着普度众生的愿望而四处流浪的僧人,然而在途中却意外地失去了信仰。
人们不断地出生,不断地死亡;庸庸碌碌,连自己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才刚刚明白了一点道理,却已然垂暮;相信着自己为了崇高的理由而死,结果只是连野狗都不如;一生都受到世界的欺骗,至死的时候却依然做着浑浑噩噩的美梦。
“那些为了无所谓的理由而死的人,没有任何救赎的方法。”
那些没有人铭记的人,那些没有价值的人,那些甚至消失都不会引起注意的人;
——那至少由我来记录他们的死。
结果甚至当最初的理由都已经忘记了以后,他还是无意识地重复这一行为:生命的意义就是体验痛苦。
历经两百余年的岁月,因为活得太久,本身就已经成为了概念。
名为荒耶宗莲的存在,其实已经成为一台记录死亡的机器:体验每一个人的死,将其作为情报保存;咀嚼每一个人的死,将其化为刻痕留在肉体上;最后把身体磨练得无比坚硬,如同雕刻死亡的黑色方尖碑;聚合了无数的死,本身存在就如同地狱一般,阎摩罗王一般的男人。
更准确地说,荒耶身上属于人类的特质已经所剩无几,几乎已经成为了一种自然现象;这一点和另外一个已经成为现象的魔术师——作祟和谣言所串生的瓦拉几亚之夜十分接近。
荒耶宗莲就是“相由心生”的实践,由灵魂雕刻成的肉体,由意志所锻造成的容器。我一直觉得,只要人类活着的时间足够长,他们终究会变成内心的样子、终究会变成灵魂的样貌;只不过人类的寿命太短、衰老太快,所以无法明显地观测到这种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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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是关于一些小物件的说明:
虽然似乎没人注意到,但是我想橙子姐姐所佩戴的眼镜应该是“魔眼杀”;关于切换人格的机关,她说的是“通过视野的有无来切换人格”:摘下眼镜的橙子冷酷无情、洞悉世事,是因为天生的魔眼,看到的世界是不加修饰的真实;戴上眼镜的橙子则比较温柔和蔼,也就是所谓社交型人格,因为封住魔眼之后,看到的世界也就是日常了。
当然也可以说那只是普通的眼镜,所谓通过视野来进行自我暗示指的是橙子的近视…但是这种说法似乎略有不妥。
然后是橙子小姐的大衣,剧场版中并没有说明,其实是橙子姐姐的魔术礼装之一;简单说就是具有抗魔属性的东西,在和荒耶对抗的时候还救了她一命(虽然她有很多条命...)。
橙子爱抽的叫做“龍煙”的台湾劣质烟(有人说是“煙龍”,但是台湾采用从左往右书写是1997年的时候行政院修正的(好吧这种考证似乎牵强到有点丧心病狂)),据说是橙子第二重要的物品;《菲特/零》里面的娜塔莉亚也喜欢这种烟;其实也是一种魔术礼装。橙子专精的魔术之一——伦文字魔术,是一种必须将带有魔力的文字写在目标身上的魔术,但是在医院和僵尸对战的时候橙子姐姐直接用香烟隔空就将目标引燃了;估计就是拥有这种功用的小物品吧。
除了放映机的“影の猫”之外,橙子目前的王牌是装在大型手提箱里面的东西,据说能吞掉整座大楼。阿鲁巴最后说“不就是那个出现在神话里,封印住魔物的那个箱子吗?”,由此推断应该是“潘多拉魔盒”的典故(或者说日本有什么此类传说吗)。
草の戒,又称阿卡林之戒(雾)。其实就是隐身戒指吧,但是实现隐身的机制却十分独特,并不是有什么光学迷彩的功能,只不过是消除人的存在感,让对方无意识的忽略自己——类似于视觉盲点的那种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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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鲁巴,全名海因里希·柯尼勒斯·阿鲁巴,是空之境界四个魔术师里面唯一的人类(橙子算是半个吧...)。
虽然作为人类是一个大变态,但是作为魔术师,他已经很正常了。
祖先是欧洲最著名的黑魔法师,海因里希·柯尼勒斯·阿格里帕(Heinrich Cornelius Agrippa),他主张除旧约以外的犹太教书籍应全数毁去,实际上真实历史中是因此才被教会诬陷为黑魔法师吧。
所以当阿鲁巴对橙子说“欢迎来到我的欣嫩谷”的时候橙子讽刺他明明是阿格里帕的直系后代却受到犹太思想所影响。
总之,这个男人一目了然,没有任何让我感兴趣的地方。所以这一节是最短的。
另外阿鲁巴也曾在《fate/zero》的动画版中客串FFF团的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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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存在着自己的记忆,那就是名为“阿卡夏记录”的世界的终端。
玄雾皋月的本质就是存取这种记忆情报的机器,或者说是不断归还被遗忘的记忆的自然现象。
受到妖精的诅咒而变得无法分辨一切的他,却错误的以为是自己的记忆被夺取了,于是研习魔术拼命地想要找回自己的记忆;不断地存取阿卡夏记录下端的波动,观看了无数人的人生,却始终徒劳无益。
最后即使在知道真相以后,这种无意识行为也停不下来了:只是重复着存取记忆的单调行为。
玄雾皋月之所以无法分辨事物,是因为对他来说一切存在都以数据被认识,每一刻都是全新的体验——这就如同在高空俯视万物,一切都变得不确实、不分彼此。
空之境界里面的咒语、仪式只是特定的心理暗示,也就是说语言本身是没有力量的,只是为了把自己的意识唤醒而已;如果精神足够强悍的话,使用魔术不需要任何吟唱和手势(法术默发、法术定法XD)。
下面用计算主义的观点来解释一下玄雾皋月所使用的语言:
我们现在使用的语言就是自然语言——也就是被神打乱后的语言:举例来说,即使你对计算机大声命令它也不会理你吧;这就如同你再怎么对这个世界说话,世界也不会反馈你。
人类所发展的科学使用的一切逻辑、归纳、演绎,这种语言就类似于程序语言,你可以通过它在一定程度上改造世界——让人类抵抗重力飞上天空,让电子朝一个方向流动,让空气变冷等等,因为这些法则、定理、规律是预先留下的和世界交流的通道。
玄雾皋月所使用的统一语言,要比喻的话就是机器语言吧XD,超越了“沟通”,更像是“命令”,是万物共通的基准,如同直接和神对话。
“虽然玄雾皋月确实没有自身的意志,但他却有足以衡量事物善恶的知性,当他拥有这样的知性,但却把善恶定位为等价值的瞬间,就不能称呼自己是无害的。”
——玄雾皋月是和黑桐干也似是而非的的存在,不管有没有自觉,罪恶仅仅是罪恶。
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时说:“父啊,宽恕他们吧,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然而上帝却不会原谅魔鬼,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真是相当令人作呕的观点,如果要我说的话:知道罪恶却施行罪恶,这种人应该受到惩罚;施行罪恶却连自己是罪恶的都不知道,这种人应该受到加倍的惩罚。无知即无罪已经是过时的观点了。
8/
大部分人其实并非生命,只是在生活而已。
同样的对话,同样的回答;因为相同的理由争吵,然后又不断地和好;重复着过去的错误,不断地忘记教训;同样的行为不断重复:结婚、生子、养育、死亡。
这就是永恒的旋转木马,然而每个人却仍然充满兴趣,好像每一次都是第一次坐上去一般,明明都已经重复千万次了;也许这才是真正的智慧吧,干脆变成金鱼吧,将记忆只保留三秒,这样就可以永远活下去了。
荒耶所构造的一日完结的世界,不过是高密度的日常集合而已,然而人们却就这样轻易地崩坏;不过是把一生的重复加快速度在眼前播放而已,非得这样人们才能注意到自己是轮回的西西弗斯吗。
我们所度过的每个平凡的日常,也许就是接连不断的炼狱。
有的灵魂被日常碾磨至渣,有的灵魂却得以升华。
——说到炼狱,往往让人觉得是和地狱差不多的东西;但在王维克那个版本的《神曲》里面,将Purgatory译作净界,反倒和天堂像是一回事了。
孰优孰劣还真不好说,生活到底是更接近地狱还是更接近天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