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口袋战争AdvanceII——回归（5）
发表日期：2016-01-02 16: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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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他们回来了？”还是这里，还是“希戈鲁之手”的顶部，还是面对面坐在桌子旁的两个人——已经平静下来的茂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淡淡地啜了口茶，然后抬起眼睛，盯着对面语出惊人的智，“你是说，他们现在已经准备同现在的这个世界进行交流了？”
“没错……只不过，情况比我们想象得更糟糕……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居然也忘却了七百年前的一切，不知道是因为同样的缘故，还是由于在那颗星球上也发生过会让历史遗忘的大灾难……”智看着在他的脚边与月精灵嬉戏的皮卡丘，长叹了一口气，“本来，当我感受到这颗星球附近空间传来的异样，而发现了这支通过虫洞在宇宙内探险的舰队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是茜丝它们终于回来了。可是，当我再次注意到这些飞船使用的技术仅仅是茜丝它们的科学技术的一个零头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他们的确切来历如何——毕竟，能够成为茜丝它们的文明继承人的种族，就我们目前看来，只有这么一个。”
“可是，本来热切盼望着能够尽快见到故土游子们的你，却震惊地发现到，这些探险者们的足迹小心翼翼，仿佛是在试探什么，或者说，就像是来到了一个他们从未发现过的星球附近一样，不仅采集了一些活体生物作为实验对象，而且，也根本不去与按道理说来仍然有可能在这颗星球上繁衍生息的口袋怪兽们通讯的念头。”茂又啜了一口茶水，眼睛中像是有什么在闪动，“真是没有想到，七百年的时光，居然会让这颗星球之前的历史化为虚无……我说，智，你觉得不会又是那个家伙捣的鬼吧？我们真是受够那万恶之源的一切所作所为了……”
“这个你倒是多虑了，肯定不是的……自从改变了这个星球上本来的一切后，它一直被我们的力量再度束缚，虽然目前它的力量开始复苏，而且我们目前现在又脱离开了抵抗群体，但是也不至于这样……更何况，有什么异端的话，迪奥奇一定会通知我们的。你也知道，这几百年来，迪奥奇似乎并没有对我们通知过什么严重的事情。”智依然看着皮卡丘与月精灵，喃喃说道，“……茂，你说，会不会是茜丝它们……就像对口袋怪兽们做的一样，对七百年前的他们进行了什么生理上的不明改造手段？”
“不会的！这个是绝对不会的！”茂的回答斩钉截铁，“茜丝它们这样岂不是自相矛盾？既然是暂时让他们移民其它星球，那么一定不会让他们以前的记忆消失的！”
“可是……这……算了，不去想它了。”智终于把目光转回了茂的身上，说道，“茂，想必你也应当知道了，他们现在已经开始向这颗星球投放第一批文明接触人员，估计现在也应当是进入大气层的时候了吧。不知道这次接触会引起这颗星球上什么样的大乱子，也不知道，这些人的突然乱入，会不会把我们的计划引向歧途。”
“……希望不会——应当是不会的吧。即便是他们的所作所为会破坏我们的计划，我们也要想尽一切办法让他们找我们的意愿行事，而不是任由他们在这颗星球上胡乱建立什么所谓的‘邦交’。说起来，不知道这第一批接触人员会首先来到哪里呢？是你的‘赤之珀尔’，还是我的‘青之迪埃蒙德’，或者说，双线并进？”茂说到这里笑了笑，“嘿嘿……无论如何，能够与这颗星球上真正的居民们再次见面，都是一件好事……”
“看起来，今后的日子里面，我们也需要对这颗星球的计划实行一些改动了……”智听到这里也不禁微笑起来，一边摩挲着放在膝盖上的权杖，一边望向头顶那片蓝得发黑的天空——一弯下弦月静静地挂在本来应该在的地方，它的光芒虽然暗淡，却是依然清晰可见上面的环形山轮廓——仿佛，那些距离伊甸星数十万公里之远，隐藏在下弦月暗面中的巨大星际飞船，此时亦能看到。
“七百年的漫长时光啊……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
沙奈朵匆匆地走着，丝毫不顾两旁口袋怪兽们讶异的目光。
“——不就是我第一次进行外交接洽出师不利吗？有什么好奇怪的……”它一边这样恼怒地想着，一边登上了台阶。
“您好，光辉之塞娜特小姐，玛纳菲大人已经等待您多时了。”沉闷的声音自遥远的台阶尽头传来，不用看，沙奈朵也知道那是谁——七水之都禁卫部队副统领，镰刀盔“斩首之卡布托”。这头威猛的镰刀盔和正统领大人——化石蝎“披铠之阿玛鲁多”一同率领着由三千只口袋怪兽组成的部队驻守在阿露托玛雷遗迹，护卫着这个“青之迪埃蒙德”口袋怪兽海上最大的居住点，并且经常率部前往七水之都西南方的边境线上，受高层之命拦截“赤之珀尔”派来刺探情报或者是搞破坏的小分队。在它接任这个职务的几十年间来，屡建奇功——可以说，虽然它抛头露面的机会并不是很多，但是，名声却是十分响亮。所以，当沙奈朵发现平日里话不多的副统领今天居然主动开口，并且是和一个才被调到这里当手下的口袋怪兽说话，不禁怔了一怔——这事情实在是罕见。
“——呀！这不是副统领卡布托大人么——尊敬的卡布托大人，听说玛纳菲大人对这件事情相当地不满，是……是真的么？”听到镰刀盔在对自己打招呼，不敢有所懈怠的沙奈朵连忙使用了一招“瞬间移动”——白色的身影伴随着能量烧穿空气的沙沙声，于眨眼间出现在了板着脸的副统领面前。沙奈朵尽力挤出一幅楚楚可怜的笑脸，用最可爱的声音说道，“对了，谁不知道您卡布托大人素有‘斩首之镰’的美名，想必您在前些天对‘赤之珀尔’的反击战中，应当又击溃了不少对方的刺探小队吧？”
“你这个耿鬼的丫头，我还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真是从你的父亲那里学会了不少油嘴滑舌的东西啊……”镰刀盔看着在它面前大拍马屁的沙奈朵，哼了一声，把嘴巴里面咀嚼着的海草吐到了一旁，然后开口说道，“说起来，你父亲估计还不知道，你第一次与人类高层的接洽会落得如此下场吧？嘿嘿……我现在甚至能想象得到，‘暗影之肯加’那个老家伙如果知道了它的女儿目前遇到的一切，一定会气得马上使用‘大爆发’……”
“……”沙奈朵听到镰刀盔如此调侃自己和自己的父亲，并备有说出什么，但是本来一张白皙的小脸已经涨得通红，不知道是由于气愤还是羞愧。
“……啊，丫头啊，我方才只不过是说着玩的，你别生气……”看到沙奈朵的表情几乎是想要哭出来了，本来只是存有开玩笑之心的镰刀盔也不禁慌了神——毕竟沙奈朵的父亲，也就是方才它自己口中所说的“暗影之肯加”是口袋怪兽高层中赫赫有名的大人物。话说这耿鬼“暗影之肯加”，既是掌管着“口袋怪兽巡林客”契约验证部门权力的协会会长，又是“青之迪埃蒙德”共同体口袋怪兽议事会的成员，本身还是曾经在两大共同体发起所谓“圣战”的混乱年代中创建了一支“恶之救助队”，专门扶助弱小，打击敌人的英雄，在口袋怪兽们中间有着很高的知名度。自从它以“恶之救助队”队长一战成名以来的两百多年里，不知道有多少口袋怪兽中的热血毛头小子把它当作自己的偶像。镰刀盔也记得年轻的时候，曾经与耿鬼合作过的愉快时光。“……那个……你父亲是口袋怪兽界有名的老英雄，即便它现在已经宣布退休了，我们这些它的老朋友也不敢在它的背后说三道四的啊。好了，丫头你也别伤心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气。”
“……那么，卡布托大叔，你知道玛纳菲大人现在是不是对我抱有偏见呢？”——看到“斩首之卡布托”态度软了下来，表面上依然郁郁不乐的沙奈朵不禁心中偷笑——装可怜果然有用。兴奋之下，就连称呼对方的口吻都从“大人”跌到了“大叔”——“还有，大叔啊，说了这么半天了，您还是没有说到正题上。”
“……大叔？你这个死丫头……方才我算是被你骗到了，你这个耿鬼的死丫头……”镰刀盔听到自己的身份降级为了“卡布托大叔”，这才意识到自己上了沙奈朵的当，可是却又无可奈何——谁让自己是对方的长辈呢。“不说闲话了。告诉你，丫头，玛纳菲大人不仅是对你，甚至对大贤者本人都产生了严重的怀疑，它不敢相信一个担负着指引文明前进方向的，拥有着最接近‘神’的力量的存在，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居然会将人类议员的性命视同儿戏。待会儿你进去的时候，一定要和玛纳菲大人说清楚事情的详细经过，不要把太多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知道了么？”
“——真得十分谢谢您，卡布托大人！”听到最后一句，沙奈朵心头一热，连忙对着面前的这位貌似严肃，实际上十分随和的长者深深鞠了一躬，发自内心地说了一句饱含谢意的话语。
“……这丫头，看起来，还是继承了它父亲的一些闪光点。”看着沙奈朵的身影消失在七水之都议事厅那厚重宽大的门扇后面，“斩首之卡布托”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又是自嘲地笑笑，“……大叔？嘿……在这暮气沉沉的战争前夕，怕是谁都会变成大叔的吧。”
寂静的大厅内，杳不可闻的淙淙流水声仿佛是从脚下的深处传来。有着精美花纹装饰的卵石墙壁上透出淡蓝色荧光的脉络，天花板上垂下来湛蓝色的粗大晶体，它们发出的幽幽微光照亮了地板上暗淡不清的装饰画。无论从那里看，这里不像一个领导人所应在的地方，而更像一处倾坍已久的废墟。但是，这里确实是七水之都的政务最高负责人——有“沧海王子”美名的口袋怪兽——玛纳菲的办公所在地，被诸多七水之都居民称为“寂静之堂”的七水之都议事厅。平日，大厅内空无一人，只有玛纳菲独自在这里思考——也可以说是冥思。偶尔，当玛纳菲通知其他相关人员来到这里布置一些东西，或者是召开一个简短的会议，或者干脆是有关人员前来通知玛纳菲一些高层的重要消息的时候，这里的气氛才会活跃一些，但也只是片刻而已。
“——光辉之塞娜特，你终于来了。”正当沙奈朵小心翼翼地在幽暗的大厅中前进的时候，深沉的声音却在它的心中响起，就像是深海那亘古不息的海流一样深沉。
“是的，玛纳菲大人，我来晚了。”感受到玛纳菲的精神交流，沙奈朵连忙欠下身来，双手交叉在胸前，“以青之迪埃蒙德的名义。”
“以青之迪埃蒙德的名义。”玛纳菲也回答道，“塞娜特，想必方才在门外的时候，卡布托那个老头子已经对你透露了什么吧……既然这样的话，我也不隐瞒什么了。塞娜特，你过来。”
“……遵命，玛纳菲大人。”虽然沙奈朵尚未见到玛纳菲，但是它已经隐约看到了在大厅的深处，在一片淡蓝色光芒的映衬下，一个小巧的身影发出明亮的多的耀眼蓝光，悬浮在半空中。看到这里，沙奈朵更不敢有丝毫懈怠，听到召唤，马上再次使用出“瞬间移动”，移动到了那片光源的面前——
一大团透明的液体，或者说，是一个巨大的水泡，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它颤动着，表面被蓝色的微光所照耀，显现出了流动的五彩光芒。而一团小得多的蓝色流体一样的物质，则是在这团水泡内不住变化着形状，最后，变成了一个有着大大头部，短小身子和修长上肢的奇怪生命。它眨动着乌黑的眼睛，胸前一红一黄两块晶体发出了璀璨的光，照亮了它那半透明的蓝色身体。这个蓝色的小生命——“沧海的王子”玛纳菲，虽然贵为这个居住点的领导人，而且说话有着如此深沉的语调，但是面孔却像是人类孩子一样天真可爱。此时，它透过水泡望着面前的这位新手下——沙奈朵，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也不再与它进行任何的交流。一时间，大厅内再次陷入死一样的沉寂。
“玛纳菲大人，听说您对此次会议中大贤者的表现，有着很大的意见……”实在是耐不住如此沉闷的气氛，沙奈朵还是首先开了口，“可是想必您也听到了传言，而且，我也是亲身体验到了，大贤者的力量，果然如同传说中一样，超越现世上的所有生命，我们即便如何不满，也是会十分顾忌，无法作出什么实际的行动啊。”
“……是么？我倒是没有亲眼见过大贤者有着多么强大的力量。流言也不过是不可信的东西。那么，塞娜特，你就说一下，大贤者的真实实力吧。”看起来，玛纳菲显然并不是很在意沙奈朵所说的“大贤者那超越现实的强大力量”，它眯了眯眼睛，随手玩弄了一下水泡内漂浮四散的细小水滴，然后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即便他真的有如此强大的力量，有着可以击败任何人类与口袋怪兽们的力量，但那也只不过是匹夫之勇，一个人是无法与整个共同体的强大力量对抗的，塞娜特，想必你也应当知道这一点吧。”
“话是这么说没有错……但是，玛纳菲大人，大贤者的力量，实在是超越了您的想象！”沙奈朵看到玛纳菲并没有听进去自己的话，有些着急起来，“您知道的，对于我们超能力系的口袋怪兽来说，想要把一个人某一段时间内的记忆抹销得一干二净，而且不对之前或者之后的记忆片断有任何影响，这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乃至说，依靠单个口袋怪兽的力量是不可能完成的，要依靠至少两名口袋怪兽的强大精神力量，以及长时间的准备和小心翼翼的操作，才可以办到这一切……而大贤者居然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就轻描淡写地将一名不小心触怒了他的人类议员实行了这种局部记忆抹销，乃至当时站在他旁边的我，都没有感觉到！这……这实在是令我们超能力系口袋怪兽都瞠目结舌的力量！”
“……真的么？”玛纳菲听到这里，全身震了一下，原本满是无所谓的表情变成了凝重，它盯着沙奈朵，仿佛生怕这位联络官说假话一般，“居然能有这种不可思议的力量？还有什么？”
“还有，玛纳菲大人，当时我亲眼见到，大贤者可以用自己的力量撕裂空间的结构，制造出体积相当可观的时空裂缝！而且，做出这种事情对于他来说，就如同吹口气一样简单！”沙奈朵继续说着，脸色惨白，全身也发抖起来，“说起来，大贤者制造出时空裂缝，是与它抹销人类议员的记忆片断同步进行的，这更加不可思议了……制造时空裂缝是需要大批超能力系口袋怪兽倾尽自己全力集体合作才能够达到的目标，而大贤者仅仅凭借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就达到了这样不可思议的境界，这将是多么可怕的实力！还有……”
“还有什么？”玛纳菲同样颤抖着声音，急切地问道，仿佛它已经忘记了，方才自己对大贤者力量的传言是多么地不屑一顾。
“……玛纳菲大人，我与大贤者亲自交过手了……”沙奈朵吞吞吐吐地说着，脸色惨白得更加可怕，仿佛那阵噩梦般的交手经历是那么地不堪回首，“当时，面对着那个马上就要被时空裂缝吞没的人类议员，我实在是不忍让他就这样在世界上消失，于是我想出手，阻止一下大贤者的进一步行动。可是谁知道……谁能知道，就在我用尽全力阻止的那一刹那，大贤者只不过是轻描淡写地用精神力抵挡了一下，我全身的力量，就几乎崩溃……玛纳菲大人，您知道吗？那种感觉，就如同面对着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一样，山面对着渺小的我们，嘲笑我们不自量力，而我们只有忍气吞声的份，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这就是‘最接近神’的所在啊，我们能把他怎么样呢？即便他想让我们尽数灭亡，我们也无法作出反抗……”
“这就是传说中‘超越现世’的力量吗……果然所言非虚……不过，塞娜特，你为什么就一定认定，仅凭这样一个人的力量便可以对整个共同体造成莫大的威胁呢？不错，大贤者的确是愈发独断专行，大有将整个共同体的命运揽在他自己一个人身上的趋势，但是，难道我们不会发动起广大的口袋怪兽，并且告知人类真相，组织起一场推翻他的斗争么？一个人的力量再大，也是敌不过千万大众的啊！”玛纳菲听完沙奈朵的描述，沉思了片刻，原本颤抖的声音突然变得与方才一样平静，像是胸有成竹，“塞娜特，其实，口袋怪兽高层已经发觉了大贤者日益增大的野心，我们也是有所防备。既然现在他已经不再掩饰，那么我们也不再客气——其实，塞纳特，我找你来，最主要的目的，是吩咐你做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这件事情事关重大，相比起来，大贤者的问题根本不值得一提。”
“什么事情，玛纳菲大人？”沙奈朵问道，“无论多么危险，只要您吩咐，我都会努力去办的。”
“塞纳特，你还记得前些日子，‘青之迪埃蒙德’与‘赤之珀尔’两大共同体的神秘失踪事件吗？”玛纳菲一边把玩着手边的水滴，一边淡淡地说着，目光却是随意地望向了幽暗大厅内散发着微光的装饰画。
“当然记得，隶属于‘青之迪埃蒙德共同体高等学院’的一名口袋怪兽同契者连同它的人类搭档一并在人类首都的郊外失踪，另外，第三居住点的三名口袋怪兽和人类第二大城市钢角堡的两名公民也在同一时间失踪。据目击者说，是一些巨大的银白色球体发出奇怪的光束，将其径直掳走，并且于一瞬间消失。”沙奈朵回答道，“还有，在我方共同体发生了这些怪事之后不久，‘赤之珀尔’方面也发表了类似的消息，一些隶属于他们共同体旗下的人类与口袋怪兽，其间还有同契者，被同样的银白色球体劫持走。——大人，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你可知道，这些银白色的球形物体是从哪里来的么？这些有着我们完全无法理喻的奇怪力量的球形物体，究竟是何方神圣？”说到这里，玛纳菲口气突然一转，变得十分严肃，一双眼睛又是死死盯住了沙奈朵的脸，“塞娜特，假若是你，你怎么想？”
“……我……我不知道。”沙奈朵红色瞳孔中闪过一道异样的光，但是很快便黯淡了下去，“天晓得这是什么东西……现在这颗星球上的奇怪事情越来越多了。”
“说起来，现在在这个世界上，我们见过的奇怪事情，还真是有趣呢……那种能把我们口袋怪兽吸收进去，却不能影响到人类的奇怪球形物体‘泊欧’；盖尔大陆上七百年来一直荒芜着的大片沙漠和神秘的无底深渊，连共同体探险队都噤若寒蝉的‘大地之伤’；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沉没在海水中的人类上古城市，传说中大灾变之前的小岛阿露托玛雷；还有，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神秘莫测，超越众生的所在——大贤者……我们的这颗星球，究竟还有多少秘密，真相又是什么？”玛纳菲自言自语，眼睛里面却是流出了一丝嘲讽，“可是，从七百年前，大灾变结束后，一直到现在，在这颗星球上的口袋怪兽和人类，却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些——或者是考虑过，却又放弃了——又或者是不想去考虑？青之迪埃蒙德，赤之珀尔，围绕着政见与信仰的不同，七百年的时光，就在这两大共同体之间的一次次摩擦与交好的交替之间流逝过去了……直到现在，如此的异像出现在伊甸星上，双方的第一反应还是互相猜疑对方的传言是否可信，并且依然在准备即将到来的战争……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呢？塞娜特，你觉得呢？”
“……玛纳菲大人，也许，我们都是一样，都像从前大贤者教训的那样，只对于真正关系到自己利益的东西有着关注吧。”沙奈朵嗫嚅了片刻，从嘴唇中蹦出来这么一句话。
“其实，塞娜特，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知道那些看起来对这件事情不想刨根问底的所有人的想法——其实，他们是知道的，我也是知道的，你当然也会猜到的，这些奇怪球体从何而来——我从来不相信，我们和人类是宇宙中唯一的智慧生命。只不过，我们，尤其是人类，一直都不愿意承认这一点，毕竟这只是假设，从来没有过证据……直到这一天的来临。可是，即便心知肚明，也没有谁愿意捅破这层窗户纸，天知道，这些来自伊甸之外的访客，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目的来的——即便想毁灭我们，我们也别无它法，因为没有几个人类或者是口袋怪兽去想这些！”说到这里，玛纳菲嘿嘿干笑了两声，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苍凉还是悲伤，“自欺欺人，只看重自身的利益，也难怪大贤者为什么突然有了如此的野心了……大灾变之前的世界，是不是也是由于这样，才会导致异种魔物趁虚而入，最终导致了连‘神’也死亡的悲剧呢？咳！”
“玛纳菲大人教训的是……哦，大人，那么，实际上，按您的说法来说，高层和人类议会都已经知道，另外一个文明已经开始对伊甸星进行以劫持人类和口袋怪兽为主的勘探计划了？那么，会不会大贤者也知道？”沙奈朵也是叹了一口气，缓缓问道，“还有，不知道，高层有什么想法没有？”
“——嘿，想法？我方才都说过了，恐怕是没有几个口袋怪兽懒得关注这件事，准备战争才是重中之重呢……除了我之外，可能也就是以你的父亲为首的一小部分口袋怪兽注意到了这点，但是高层的其他人员根本不予以理会，至于人类那边，我更没有看出来有丝毫准备联络的迹象。大贤者倒是十分有可能知晓了这件事情，毕竟他们的实力是我们不可能相比的……还有，塞娜特，说起来，我的亲笔信有没有引起人类的什么反应？”玛纳菲又是干笑了一声，接着问道。
“玛纳菲大人，除了那个被大贤者抹销记忆片段的人类议员外，其他的人类议员表现得出乎一致地相同，全部对您的这个提议持反对观点。”沙奈朵想了想，还是有话直说了，“看来您说得的确没有错，他们只是为了自身的利益而考虑当前的局势，连那个支持您意见的可怜人类议员，事实上也是为了讨好大贤者而支持您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大贤者对他特别反感，所以才会差点要了他的性命。”
“果然……光辉之塞娜特，现在有特别的秘密使命让你去执行！这个使命是我擅自交给你的，不要对外人泄露分毫！”玛纳菲听完沙奈朵的叙述，点了点头，然后表情马上又变得极其严肃，一字一句地说道，“塞娜特，不知道你可愿意成为希戈鲁大贤者的助手否？”
深夜的索荣城万籁俱寂。碎石铺就的道路两旁，萤火虫形状的“吉拉电罐”路灯闪烁着明暗不清的光，照亮了道路两旁的黑暗角落。夜风拂过，带起了不只是从何处飘来的碎纸屑，星星点点的亮白在夜色中格外惹眼。偶尔，或许可以看到，在漆黑的街巷深处，尚未冷透的一堆堆灰烬在垃圾桶边散发出些许的红光，映着蜷缩在一旁，将破毛毯裹紧身体，心却不知道飞往何处理想国的沉睡流浪者们——此时，这原本仅仅是街头巷尾的凄凉栖身之所，居然也透出了一丝“家”的味道。
沉睡的人们，并不会看见，此刻，就在他们的头顶上，在满天星斗的穹宇上，在那闪烁的点点星光间，有两道赤红色的光芒，仿若流星一般划过天际，一道，向着南天急坠而去，而另外一道，则是发出了愈发耀眼的光，向着索荣城这边坠落下来！电光石火之间，红色的流星已经呼啸着飞到索荣城上空，并且减缓了速度——在流星的头部，在一大片冒着金红色火光的烟云间，一个巨大物体隐隐地现出了反射着月光的轮廓，而整个索荣城，也是在这种来自天上的强大威势下发出了颤栗的喀喀声。未几，厚重的烟云消散，足足有一个街区大小的银白色球体现出了它的真身，光滑的外表没有任何接缝，就像是一枚金属蛋。它悬浮在距离地面大约有一百米左右的空中，有规律地轻微颤抖着，俯视着身下的这座王者之都。而伴着这种几乎能够震慑一切的低沉轰鸣，以及银白色球体一侧闪耀着夺目蓝白色光芒的四个圆形区域发出的热浪，城中越来越多的房屋内，有灯光陆陆续续地亮起来。又是片刻后，伴着一阵阵淹没在这种强大轰鸣之下，但是依然可以察觉到的惶恐喊叫，索荣城自黑夜中惊醒了。
“……这……这是什么？又……又是那……那天的怪物吗？”街头拥挤的人群中，一位和四周绝大多数人穿着相同——睡衣加拖鞋的人，揉着依然惺忪的睡眼，抬头望着这个遮盖了一大片夜空的庞然大物，结结巴巴地向旁边的人问道——尽管，听起来，更像是自言自语。
“……天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那天的怪东西又出现了！”有人喊道。
“这回……这回又不会是把什么人掳走吧——谁去叫警察？怎么没有人管啊！”又有人喊道。
“——这就是又一次大灾变的前夕！”再有人喊道。
嘈杂的声音此起彼伏，夜幕下的索荣城，居然淹没在了由低沉轰隆声和人们吵嚷混合形成的巨大声浪中。直到——
“——让一让，让一让！我们是隶属于安全局的人员——诸位请让一让！我们奉大贤者‘不朽之希戈鲁’的口谕，前来处理此事，无关的人员请迅速回避！”伴着刺耳的警笛声和高音喇叭内冰冷的呼喝，鱼贯而行，数目众多的黑色的蒸汽动力车大军像是报丧的黑乌鸦，又像是大群变异的双翼蝙蝠，冲破了密密麻麻的人群，径直奔向事发地点——虽然夜色浓重，但是车身上那耀眼的碧青色菱形，还有在碧青色菱形上，那只刺目的白色手掌标记，依然清晰可见。而原本就惊慌失措魂不附体的索荣城居民，当看到这个标记后，更是吓得仿佛魂都没了，看热闹的人群轰然作鸟兽散，不到片刻，原本人满为患的索荣城大街小巷，居然伴着这支车队的一路前行，而变得重新冷清起来——虽然，在那些厚重的窗帘下，一双双眼睛依然在偷看着那边夜空中的怪物，但是，没有一个人敢于违背禁令，走出家门。因为，这就是传说中共同体安全局的下辖管事部门，在公民中素有“机械阿布索鲁”，“报丧使者”恶名的特别事件处理厅的机车部队，是拥有可怕的生杀大权，地位可以说与评议团相差无几的强悍机构！
“雷文局长，我们需要不需要通知评议团和口袋怪兽那边的高层，在索荣城的四周布置下巡林客军队？”排头的一辆车内，在防弹玻璃后面，一个声音焦虑地说道。
“你知道什么，布斯。大贤者让我们出动特别事件处理厅的警力，就是为了能够绕过评议团和口袋怪兽那边的一些烦人的东西。”另外一个淡淡的冰冷声音漫不经心地回答者——显然就是被消除了记忆片段的艾萨克?雷文，“如果我们想让那帮办事拖沓，建设一个公共卫生间都要开两天会议的家伙们来处理这件事情，等到初步方案拟定好，这些怪东西早就把全‘青之迪埃蒙德’的人类与口袋怪兽尽数带走了。”
“可是……局长，您真的相信，那些怪东西不是怀有恶意而来的吗？万一它们有什么可怕的力量，我们又不小心惹恼了它们，那岂不会是……”被雷文唤为“布斯”的人还是忧心忡忡地说着，“何况，依照大贤者现在的脾气来看，谁又知道，大贤者又想干出什么更可怕的事情来呢？”
“——布斯！我已经警告过你们多少次了，不要以这种心理来忖度大贤者的想法！”显然，雷文在听完布斯的这一番话后有些恼怒，他用十分坚决的口气说道，“我们这些凡世之人，怎么会理解最接近‘神’所在的想法！大贤者之所以这么做，自然有着他的道理，我们这些人只要按照他所吩咐的去办就好了，何必多此一举？况且，我作为大贤者最中意的部下，又怎么可能违背大贤者的意愿呢？布斯，现在的世上，只有大贤者才掌握着真正的力量，他才是掌握着‘青之迪埃蒙德’命运的人，我们只要跟定他，就不会有什么顾虑。”说到这里，艾萨克?雷文咳嗽了几声，然后继续说道：“布斯，看起来，你还要多锻炼才行啊，这么简单的事情你都看不明白，以后怎么跟我为大贤者马首是瞻啊。”
“我……我明白了，雷文局长。谢谢您的一番指点，我真是犹如醍醐灌顶，脑子顿时清明了许多。”布斯的声音让人听起来就能想象到他那满脸堆笑的样子。
艾萨克?雷文则是不再言语，他紧抿嘴唇，望着车窗外那个越来越巨大的银白色球体，用手摸了摸下巴，哼了一声。
……
冒着白烟的蒸汽车车队，在米拉摩广场——也就是巨大球体所悬浮的地方——停了下来。黑色的蒸汽车排成了扇形的阵列，像是一群蛰伏着杀机的，有生命的家伙。伴着最后一辆车也停了下来，艾萨克?雷文推开车门，高领风衣的下摆在暮春的夜风中飘扬。他望着头顶上这个流转着金属光泽的巨大球体，一动不动，连他的脸庞也被球体那散发着蓝白色光芒的圆形部位映照得亮堂堂。而他的瞳孔中，更是仿若燃起了火焰一般，跳动着球体的光辉。半晌，一直盯着球体的雷文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视线自球体转移到了广场上那相比起来已经显得矮小的“青之迪埃蒙德共同体纪念碑”，然后，又把视线转移到了整齐站在他的身后，约摸有五十多名，一样穿着着黑色风衣的手下——还有站在这个方阵最前面，又瘦又高的处理厅厅长，加戈?布斯，做了一个手势——翘起了右手大拇指。加戈?布斯望着雷文，会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便又对更多的手下们做出了同样的手势。那些特别处理厅的成员们看到手势，马上将自己手中或大或小的箱子打开，开始搭建起什么。片刻，当最后一个螺母也被拧上的时候，一架顶端有着密密麻麻的“吉拉电罐”灯泡的支架，赫然在广场上立起了自己那高大的身躯。
“按照原定第一号计划，信号准备投射，电源供应组准备接通附近的电罐，控制组按照顺序发射灯光，其余人负责外围警戒！”看着搭建起来的灯架，艾萨克?雷文大声说道，“接触行动开始！”
伴着雷文的话，灯架上的数十个灯泡齐刷刷地亮了起来——自蒸汽车上卸下来的二十多个“吉拉电罐”牵出来了密密麻麻的电线，强大的电能点燃了五彩缤纷的玻璃珠。红光、白光、蓝光，七彩的光辉幻化成了一片光幕，各种颜色重叠之间，由“青之迪埃蒙德”人类和口袋怪兽官方双语写成的“我们欢迎你”五个白色大字熠熠生辉，并且投射在了那个球体的表面。显然，希戈鲁决定用这种方法来表示伊甸星上的居民对这些来访者的诚意。
流光溢彩之间，银白色的球体似乎开始缓缓下降。看到球体开始有所反应，雷文不禁屏住了呼吸，而其他的人员也是看着这一切，忘记了手里面的动作。
没有任何声响，银白色的球体底部正中央，突然像是合拢的花瓣打开一般，裂开了缝隙。缝隙之中，刺目的蓝色光芒犹如钢针一般射向四周，一时间，整个索荣城都被这种蓝光所覆盖。而那灯泡发射出的七色彩光，则如同萤火遇上了太阳，早已不知道消失到了哪里。
“全体人员佩戴好护目镜！”伴着雷文又一次发出命令，所有的在场人员齐刷刷地把一副墨镜戴在了各自的鼻梁上——显然，希戈鲁已经预料到了这一点。
球体底部的缝隙终于完全裂开，形成了一个圆形的孔洞。再也没有遮挡的蓝芒犹如一根巨大的柱子，笔直地射到了地面上。光柱中，似乎有什么物体在闪烁着比这道蓝芒更为耀眼的光。片刻，蓝色光芒犹如长鲸吸水一般，收回了巨大球体的孔洞内，而孔洞四周的那些花瓣状盖板，也是尽数合拢了起来。现在唯一显眼的，就是静静地停泊在纪念碑脚下，有一座小房子那么大的一个小号银白色球体。雷文等人望着那个自大球里面飞出来的小球，谁都不敢动弹。
“——请问，雷文局长，您们为什么不再有所举动了呢？方才那么信心勃勃的你们，怎么突然都傻掉了呢？”突然，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在虚空中幽幽地响了起来，声音不大，但是却十分清晰，更为可怕的是，这居然是“青之迪埃蒙德”人类的官方语言！
“……怎么会！怎么是我们的语言……你们究竟是谁？！”雷文听到这个声音，犹如当头一棒，全身打了一个冷战，随后，声嘶力竭地喊道，“你们来自哪里？”
“雷文局长……我自然是来自‘青之迪埃蒙德’啦……要不，怎么会知道雷文局长您呢？”那个女孩子的声音咯咯一笑，像是雷文的话语很好笑一般。紧接着，不远处的那个小号球体侧面，一道门一样的裂缝訇然开启，而两个苗条的身影，则是在门内的明亮光线中，渐渐显出了清晰的轮廓，“说起来，我就是前些天，共同体失踪者中的一员呢……对不对，齐拉？”
“——玛狃！”一个更为矮小，有着尖长耳朵的影子出现在了那两个身影的脚边。
“……居然……是你……”雷文和布斯，还有其他的人员，望着眼前的这个女孩子，这个近几日来在报纸上不知道出现过多少遍，几乎成为了家喻户晓的人物的女孩子，吃惊得连下巴都几乎要掉了下来。
而更他们震惊的是，在这个女孩子的身旁，另外一名看起来奇装异服的女孩子，面对着这些满脸写满不可思议的生物，冷冷地说出一句话——
“‘不朽之希戈鲁’在哪里？我们要见他！”
“——联邦舰队万岁！”“——罗格舰长万岁！”三层楼高的巨大屏幕里面，数以亿计的人们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赞颂声，伴着传说中源于创世主们太古时代庆祝方式——礼炮的沉沉轰鸣，绚烂过极光的焰火在夜空中绽放。埃尼西达?罗格站在高高的指挥台上，任凭手下们如同疯狂一般笑着，唱着，将有着上百年历史的酒精饮品摇晃着掀开封塞——洁白的泡沫喷涌着溢出，惹起了更多人的幸福尖叫。看着整个指挥舱，整个舰队，乃至远在一百七十万光年外的整个地球上，还有遍布银河系的殖民星球上的人类都在今夜欣喜若狂，罗格尽力地压制着内心的激动，在上百亿双眼睛的注视下，优雅地笑了一笑，随后摘下了帽子，对着已经疯狂到极点的人们优雅地鞠了一躬。即便有着百万光年的距离，但是多维空间信息传送依然把这一镜头实时地送到了每一个人类面前的荧光屏上——又一波欢呼惊天动地，碧蓝色的夜空瞬间被焰火盖满，把沉沉午夜映照得恍若白昼。
“——埃尼西达?罗格！”突然，在大屏幕内的图像上赫然显出了罗格的全名——而且，罗格惊讶地看出，这居然是上万人用自己的身体拼出来的大字！“——罗格，恭喜你，我不得不说，你现在成为了所有人类的心目中的又一个英雄……”紧接着，嘈杂的声音瞬间静止了下来，再后，一位笑容可掬，头顶一团乱蓬蓬的银白色头发的老者出现在了屏幕中央。看得出来，他站在一种可以悬浮在半空中的平台上，身后是无数依然在那里欢呼不已的人们构成的“名字”，而头顶上，一团发出了月亮一般的清辉，但是远比月亮明亮得多，乃至光芒已经把月亮淹没，并且把天空照得有如黎明般泛出鱼肚白的光团，正挂在南天一角。老者咽了口唾沫，然后用激动得颤颤巍巍的手抚了一下身边的栏杆，接着说道，“在你们出发前，谁会知道，你们这一去，就了结了我们人类七百余年来的夙愿，你们那次几乎惊动整个地球联邦的意外跃迁，居然指引着我们来到了宇宙中一块最神奇的区域！”
“亚瑟主席，还有所有一直关心支持着我们联邦远征舰队的所有人类公民们，您们实在是过奖了！其实，您们都知道的，我们远征舰队是一个集体，所有的队员，乃至我们的每一艘飞船，都是分享着同样的荣誉。如果非要将谁称作英雄的话，我希望是我们联邦舰队所有的人员和飞船。”罗格压制着内心的狂喜，脸上依旧上挂着职业性的淡淡微笑，嗓音依然是一如既往地宠辱不惊，“说起来，想必在我们失去音讯的日子里面，地球联邦几乎是想尽了所有的办法来尝试与我们取得联系吧。”说到这里，他望着屏幕里面夜空上那片比月亮还要明亮的光团，咧开了嘴笑了一下：“唉……真是不好意思，我们的失误，居然会使得地球联邦紧急启用尚在实验性运行阶段的‘创世纪二号’，真是让所有的公民们太过担心了……”
“——以万有的创世主之名，联邦舰队万岁！”听到罗格如此谦虚，更加激起所有观众的好感。一波波的欢呼几乎掀起了一股劲风，直把地球联邦议会主席亚瑟乘坐的反重力平台也吹得摇晃了两下，吓得老头子连忙握紧了平台上的栏杆。亚瑟的狼狈神态在恍若白昼般的夜空的照耀下，正巧让所有现场的人们看了个正着， 很多人都忍不住哄笑起来，即便是罗格，望着这位蓬乱银发在夜风中颤抖，平日里就素以容易闹笑话著称的主席，也不禁再度绽开了笑容。
“……将军。”就在这时，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亚瑟主席的身上的时候，方才一直未见踪影的沙巴尔副官不知道是从哪里闪现了出来，他一路小跑，一脸严肃地跑到了埃尼西达?罗格的身后，并且拍了拍罗格的肩膀，“……莉姆?罗格以及那个土著女孩子已经按原定计划到达预定地点，目前已经与对方文明接触，并且提出了我们的要求。”
“……这么快？嗯……莉莉办得漂亮，看来她还真是在我的责备中成长了不少。”罗格并没有回头，他重新把手中的帽子戴到了头上，并且压低了帽檐，沉声说道，“通知她们，一定不要在真正的目标出现之前作出明确的举动，并且，除了必要的言语之外，其他有关我们地球文明的描述越模棱两可越好。”
“明白，将军。”沙巴尔点了点头，然后笑着说道，“将军，您不认为，莉姆?罗格应当有一个母亲了吗？现在您已经成为了所有人类心目中的英雄，那么是不是……”
“去你的！你小子什么时候也变成这样了？尽不学好东西。”听到这句话，罗格霍然转头——他的脸先红后白，最后摆出了一副很不耐烦的面孔，盯着沙巴尔笑嘻嘻的脸继续沉声说道，“继续忙你的事去吧——另外，告诉莉莉她一定要小心，尤其是陪在她身边的土著女孩子和那只什么‘口袋怪兽’，即便现在他们已经是我们联邦舰队的人了，但是还是不能掉以轻心，那个女孩子城府很深，陪在她左右的那只怪物似乎也并非善类。”
“嘿嘿……知道了，将军……”尽管罗格脸色严肃得无以复加，沙巴尔还是对着罗格继续笑了笑，然后便转身离去，“将军，在全人类面前可要记得为我们联邦舰队多说几句好话啊……”
望着沙巴尔渐行渐远的身影，罗格微微笑了一下，但是并没有说什么。他转过头来，继续望着大屏幕上依然有些狼狈之相的亚瑟主席，朗声说道：“现在，我要向我的同胞们公布一个好消息——据方才旗舰收到的讯号来看，我们派出区域土著生命进行接触的先遣分队已经成功着陆，目前正在尝试与其建立对话关系。想必在不久之后，我们就可以在多维空间传输的视频上见到另外一种与我们类似的智慧生命，并且能与他们有着某些方面的共同语言！这不再是我们的幻想，而已经是现实！”
……
这里是隶属于银河系碳基生命联盟的地球联邦议会。数百米高的大厅呈现出了一个优美的球形， 将这偌大的空间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在呈弧形内凹的墙壁上，无数蜂房一般的议员座位宛若镶嵌在洁白玉石上的剔透水晶，发出了幽幽的光。此刻，在这遍布水晶房屋的大厅中间，在距离地面遥远的空中，一幕顶天立地的全息投影正在将地球上各地的狂欢景象实时播放，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在这么庞大的空间内依然清晰可闻。但是，议会大厅里的气氛却是严肃得可怕，仿佛那些欢呼和数百万光年之外的功臣们，与这里的所有人完全不相干一般。更仿佛，这些隐身在房间内，只用声音来交谈的议员们，他们所期望的，并不是目前的这种皆大欢喜的结果。
“……赫拉铁尔议员，您认为，我们现在究竟让联邦往哪一方面走更好一些呢？”空旷的大厅中，苍老的男性声音悠然响起，空灵而不可捉摸。与此同时，在大厅上面无数“蜂房”中的某一间内，一道红光闪现，将一个脸上布满皱纹，干枯的秃头上面植入了无数金属机械，看上去像是生化怪物一般的全息影像投射到了距离实时影像不远的空中——“看起来，联邦舰队方面已经开始尝试对那些土著生物进行文明层面上的交流，但是，能否成功，谁也不知道。一旦失败，我们将会采取什么样的措施呢？”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反正有着‘奇迹号’上面的东西，一旦谈判破裂，还是老样子。”又是一道红光，另外一个同样面容枯槁的老者影像出现在大厅中。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诸位想必也都知道联邦的本意，我们本来就是为着人类自己的目的去探索宇宙，并不是为着什么创世主遗留下来的宏大理想。目前我们在生命科学方面的门槛始终无法突破，碍于创世主的神谕我们又无法组织起来有效的研究组织，唯有这样。现在好不容易才有了如此惊人的发现，我们说什么也不能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现在银河系碳基生命联邦下的各大文明都在觊觎着我们继承下来的创世科技，而我们人类的寿命与体质在这七百年间，并未有显著提高，反而在不断恶化。如果我们这方面的研究进程依然没有突飞猛进的结果，想必不出百年，我们的懦弱后代就会沦为其他文明的阶下囚，一并把创世主们的遗产送给了别人。”
“实际上，我们与其这样等待下一步的结果，还不如直接让事情向我们所预期的方向发展。”说话间，一名年轻一些的人类议员头像出现了，开口便是语出惊人，“各位议员先生们肯定也想得到，如果不是亚瑟那个老头子，我们一定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把那个星球划入地球联邦的星图的。可是，大家都知道，我们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那个老头子还是想以自己的权力介入此事。”
“这话没错。虽然名义上联邦舰队受联邦议会管辖，但是实际上，直接命令权还是握在军方的手里。而且，最要命的是，军方的高层里面的重要人物，居然有着亚瑟那个老头子的儿子。”又是一个声音冷冷地说道。
“不是在此次远征舰队中已经安排下联邦调查局的特别人员了么？”一个声音疑惑地说道，“一旦舰队有所异动，立即采取行动。”
“而且联邦下属的机构正在秘密组建属于议会自己的舰队，并且动用的是最新的科技。这些最新科技打造出的星际战舰联合上奇迹号搭载的实验武器，即便是在危急关头，依然拥有者反客为主的力量。”另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紧接着说道。
“话是这么说，但是民众那边又要怎么安抚？”第一个发话的生化老头子开口了，“总不能用暴力镇压吧。”
“制造事件。总会有机会的。一旦时机成熟，让民众们盲目地相信追随某种东西还是很容易办到的，到那时，我们就有充足的理由来进行我们的工作。”被称为“赫拉铁尔”的议员冷冷说道，“目前，我们尚且静观局势发展，并且加紧筹备我们这边的工作。穆斯的意见和我的一样，我们要让事情向我们这边发展——无论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况。”
……
“——你们听到了么？那沉闷的引擎轰鸣声，多么像迎接远方游子的礼炮啊。”
“——你们可曾看见么？在月亮的背后，我们的同胞正乘坐着巨大的飞船，向着故乡前进。”
“——你们能想象得到么？就在刚才，离开了故土七百年的人类啊，双脚重新踏到了这颗星球上。”
一句又一句，如窃窃私语般，杳不可闻，却又十分清晰。幽深的黑暗中，唯有这个声音在其中回荡。
一片无尽的黑暗里，有幽幽绿光闪过。明暗忽闪之间，一个披着披风和长跑，手拄权杖的身影缓缓地自地下站了起来——是智。他空出来的右手在抚摸着什么，就在他身边的黑暗中。冥冥之中，那丝绿光又是一闪而过，照亮了智那仿佛看透万事沧桑的面庞，也照亮了站在他的身边，比他矮小一些的一个人形身影。那个身影虽然也是两条腿站立，但是可以看得出来，它有着两只耸立的耳朵，狭长而突出的口鼻，一条镰刀似的尾巴搭在身后。这个身影望着面对绿光源头，若有所思的智，轻声叹了一口气。
“智，很抱歉，那次我还是没有能够改变了历史——虽然历史的走向有可能偏了一点点。”那个身影举起一只手，盖在了智的手上，“现在，你不会还在埋怨我吧？”
“历史是不可能由个人之力改变的。即便手眼通天，无所不能，也是徒劳。我怎么怪你呢。”智听到这个身影甫出此言，也是叹了一口气，望着眼前的幽幽绿光说道，“反倒是我，一心想要让这一切尽早结束，可又怎么样？还不是要看别人造就的机遇——若不是那次空间震动，他们也不会找到这里，这个被遗忘了的宇宙角落。”
“不过，无论怎样，我们所期望的事情，还是来到了，智，你应该高兴才对啊。现在茂已经前往他们那片大陆的接触地点去了，你怎么还是在这里黯然神伤？”那个身影继续说道。
“卢卡里奥，你如果经历过七百年前的那场最终之战的话，你一定会理解我的心情的。”智惨然笑了笑，左手紧紧地握紧了权杖，仿佛又陷入了痛苦的回忆，“回想起那一幕，又想起这七百年来的事情，我不禁在想，它们从七百年的梦中醒来的时候，能否承受这种巨变？”
“智，它们有着沉睡万年的经验，不会怎么样的。”被智称为“卢卡里奥”的影子走出了黑暗，全身被幽幽绿光照亮，赫然就是在“青之迪埃蒙德”传说中的上古波导勇者，口袋怪兽中的英雄，卢卡里奥！被所有人都认为在七百年前就早已牺牲的它，居然现在活生生地站在智的面前，而且，智丝毫没有惊讶的感觉，就像他们已经相处了很久一样！
“可是，它们原来那曾经沉睡的漫长时间内，这个世界并未发生过什么实质性的改变。哪里像现在，一切都已经从头开始，原来的历史成为了传说，传说又成为了神话，本来的真相被时间冲刷到令一切现世之人淡忘。”智望着卢卡里奥沉默良久，之后缓缓说道，“唯有我们为它们事先将这一切改变，让它们依然认为这七百年的时光如寻常一般过去，依然认为原本的人类在劫后余生的星球上重建乐园，这样才能让一切继续。”
“我明白了。”卢卡里奥望着智那沧桑的脸庞，咬紧牙关说道，“我们是悲剧的无名英雄，就像那时候的亚伦大人。”
“说得没错，卢卡里奥。”智打了一个响指，原本黑暗的空间瞬间被无数道绿光照亮——这种绿光比起方才，明亮了不少。而发出这种绿光的源头，则是在智与卢卡里奥的四周，头上脚下，无处不在。
这里是深深的地下，巨大的空洞延伸到不可捉摸的黑暗之中。空洞的四壁上，如内脏般盘绕的各色管线纵横交错，而密密麻麻，有大有小，排列成小山一样，沿着洞穴的走向同样消失在黑暗深处的无数容器，就是这些绿光的源头。散发着寒气，外币被厚厚白霜覆盖的容器内，淡绿色的晶体像是青翠的巨型冰块，包裹着一个个或大或小的身躯，朦胧中，那些身躯看起来，居然有着光怪陆离的外形。让人不清楚那些到底是什么东西。
智用缠满符文布条的右手用力地敲去距离他最近的一具容器上面的白霜——厚重的白霜伴着清脆的咔嚓声落到地上，摔得粉碎。望着这些厚达数厘米的冰霜，智又看了看眼前这具足足有三层楼高的容器——庞大的身躯蜷缩成一圈又一圈，被厚重的绿色晶体覆盖住了，只能看见大致的轮廓。但是，即便是这样，那身躯之上的金色花纹，却依然刺痛了智与卢卡里奥的双眼。
——何时能够再度翱翔在苍穹之上呢，天界的守护神，裂空座？
——很快的。你们放心吧。
——卢卡里奥，我们去迎接故人。
伴着一声唿哨，巨大的地下空洞重新陷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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