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比这个人物无疑是整个海贼漫画里争议极大的一个人物,某些时候对他的争议甚至比赤犬还要激烈。一开始出场时,他还是个一无所长、一无所有的小人物,但从他受到卡普青睐以来,从外形到身份,前后的差别如同天地悬殊。其中最大的争议无非是顶上战争他挡在赤犬面前的行为,这种典型的飞蛾扑火得到的是红发的赞赏和无数的黑。其实,理解克比需要一个关键词而已:梦。
【图1】
追梦的少年
克比出场时,是个满身赘肉、胆小怯懦、毫无亮点的小矮子。仔细想想,他其实就是无数普通人的代表:没有出众的外表和能力,没有显赫的家世和光环,人微言轻,左右不了任何人。但克比能够说出豪言壮语时,还是让人早早的看到了一丝微弱的希望之光——普通人并不可怕,没有梦想和追求的普通人才是可怕的。克比,就是一个有梦想、有追求的普通人。
但光说不练也会导致一生平庸。在遇到路飞之前,克比也的确是个光说不练的人(他也没有条件去实践),遇到路飞让他的人生发生了第一次大转折。在路飞的帮助下,克比脱出了亚尔丽塔的魔掌,在与路飞相识的过程中,他又被路飞身上那种乐观、豪迈深深影响。在海贼团打杂的过程中,克比看到的只有暗无天日,即便有梦想,他也只能深埋心底不敢吐露,路飞让他看到了混沌世界的第一缕光。他就此拾起了梦想,成为了海军的一员。
【图2】
路飞将克比带上了梦想之路,虽然海军与海贼是互相对立的,但克比对路飞怀着深深的感激之情。因此后来在水之都,克比迫不及待地要去见路飞,当面表达自己的感激。这或许是一种循环:卡普未能把路飞培养成海军,路飞却将一个拥有满腔雄心壮志的少年带到了海军的道路上。就在不久后,这个少年将成为卡普手下未来之子的一员,并且做出让卡普也感到大吃一惊的事。从这个角度上讲,路飞也算是为卡普完成了一小部分未了的夙愿。
梦想的实现,从来不是只靠努力就可以的。在追梦的路上,你必须有贵人相助、有伯乐赏识,从来没有一个人单靠自己便能成功。在这一点上,克比的确足够幸运,他首先遇到了路飞这个贵人,促使他开始拔脚追逐梦想,而不必在昏暗的角落里想象。他由在海贼船上打杂变成在海军打杂,工作虽然一样,本质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里是他愿意为之效力的地方,哪怕只是打杂。
路飞给克比指明了“门”,但克比还需要一个梦想的导师来点明“道”。要想在海军中有所作为,他必须拥有实力,获得地位,这一点连长年不羁的烟男都不得不承认。路飞让克比成为了海军后,更重要的贵人卡普出现了,他将用心血将追梦少年克比从普通海军逐步培养成一个优秀海军。
【图3】
卡普的青睐
当克比与路飞再遇时,他已经成为一个挺拔精悍的海军,外貌的变化之大几乎让路飞的眼珠子掉了下来。在东海到水之都这样的短时期内,克比发生巨大变化的不仅仅是外在,他学得了六式中的“剃”,实力大增,性格也比从前沉稳了不少,从普通的士兵对见到他遇险时关切地呼一声“曹长”来看,他也不再是从前那个任人宰割的小角色,在一部分下级眼中也具备了必要的威望。而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够发生如此巨大的转变、产生如此惊人的进步,与卡普的精心培养无疑是分不开的。
当克比向亚尔丽塔怒吼时,虽然大部分是向为两年来所受的欺压而反抗,但也多少说明了克比并不是一个完全软弱的人。克比第一次见到卡普,就做出了挡在炮口的惊人之举,为的是不希望海军自己的炮火伤害自己的伙伴。一个实力弱小的人能够做出如此的不要命的事,已经足够令人惊叹。生命诚可贵,怎样的东西能够让人做出以命相易的决定?孟子看来是义,裴多菲看来是自由。对克比来说,更准确地说是对尾田来说,这种东西就是日本的团体精神,是日本人最看重的“伙伴”,虽然日本是个罪孽深重、恶性深植的民族,但也有着自己优秀的品质。而哪个民族又不是如此?克比的这一次类似于飞蛾扑火、螳臂当车的行为,让他获得了卡普的青睐,更是一个意味甚远的伏笔。
如果克比碰上的是赤犬,可能会被大炮轰成齑粉,还好他遇上的是重情的卡普。卡普虽然表面平静,却决定将他和贝鲁梅伯带回海军总部,对他们进行观察和考验。
到达海军本部,并非一步登天。克比和贝鲁梅伯一起在海军进行白天打杂、晚上训练的生活。卡普也没有将他们带来后放任不管,对他们的一切努力,卡普都看在眼中。同时,卡普调查了克比的背景,得知了他与自己的孙子路飞之间的渊源。卡普用话去诈他们,但克比两人却不为所动地坦然承认。
或许在这一刻开始,卡普才开始真正将克比看做一个海军的未来之星。克比不像索隆那样天赋出众、体格变态,也不像路飞那样拥有果实能力、受过精心培训,但这个看上去有点可笑的一无所长的少年那瘦小的身体中,蕴含着惊人的勇气和坚强的毅力,以及对海军的坚定信仰。尤其重要的是,当克比坦然承认和路飞的关系时,克比并不知道路飞与卡普的关系。正常情况下,与敌对阵营的海贼有如此深厚的交情,是无法在海军中留下去的,而在海军中出人头地又是克比的终身梦想。但克比宁肯冒着梦想破灭的思想,也不愿隐瞒友情、背叛友情。这不仅仅是勇气,更是情义所在,是敢作敢当的男子汉应有的行为,即便是比克比强上千万倍的某些海上强者,也没有这一份男人的担当。而情义至上的卡普,没有理由不对克比的行为动容。
克比和贝鲁梅伯就此成为了卡普的爱将,无论走到何处,他们都跟随在卡普的身边,不断增强实力,追逐梦想。
克比是幸运的,因为他遇到了卡普,不像那些有梦想却无人赏识、最终一事无成的悲催人物。但此时的克比又是不能被指责的,因为梦想要在现实里实现,就必须有贵人相助,不可能靠自己一人之力。克比抓住机会赢得了卡普的青睐,但如果没有他的努力与坚持,他是无法抓住这个机会的。虽然卡普没有把子孙教成海军,但他可以在海军中找到传承自己的梦想与正义的年轻人,克比无疑是其中的代表。
就在不久后,卡普十分看好的克比让卡普自己都大吃一惊,也让海军、海贼和世界都大吃一惊。
【图4】
大事件的小海兵
加入海军后,克比一直在默默努力着,他的内在和外在都变化巨大。但他自己恐怕也没有想到,他的海军生涯没有开始多久,就赶上了大海贼时代以来的第一战役——大事件。
虽然此刻的克比已经不再是那个海贼船上那个小杂役,但此刻的他还远远无法在这个风云际会的豪华时刻有什么耀眼战绩。在无名海贼面前,克比甚至动弹不得,幸亏千人斩少将尤奇穆拉的相救才保住克比一命。悬殊的实力、惨烈的战场和贝鲁梅伯的动摇,让克比一度成为了战场上的逃兵。
逃兵可耻否?对军人来说,毫无疑问是最可耻的行为,尤奇穆拉的劝诫和赤犬的冷语都是军队中的铁律。但另一方面,蝼蚁且偷生,谁人不怕死?人的天性而言,在战场上逃走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许多人可能都不知道一个常识,那就是人血溅到你的身上后,那种瘆人的血腥味是洗不掉的,一个月后你才会闻不到。而战场,是真真正正的尸山血海。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一支军队在战争之后,可能只有一个人回来。如果你是那个人,你有怎样的感受?而你也没有回来又如何?战场的残酷,是许多人在梦中也无法想到的,是白骨露于野、黑云压满城。战争不是艺术,没有什么羽扇纶巾强虏灰飞烟灭,只有鲜血、死尸、硝烟、残肢、令人毛骨悚然的厮杀声和身处无数死人当中的无助感。听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的人带着不负责人的口气点评战争,轻蔑地咒骂着逃走和投降的人如何可耻,和听一个太监谈论自己的性经验并没有太大区别。那些在网上叫嚷战争最凶的人,真上了战场的话,很难保证他们不会吓得尿裤子。逃兵并不光荣,但可以理解。何况逃兵也未必不能成为伟大的人物。
于克比而言,他成为逃兵固然让他今后也时常会感到羞辱,但此刻实力不济的他想要完成梦想还力有不逮,逃走一途也是可行的,贝鲁梅伯就用这个借口说服了他。但在赤犬的威慑和路飞的激励之下,克比又回到了战场上。对于年轻的克比来说,这样反复矛盾的决定是自然的,也当然富有争议,因为他所做的在不同的角度讲,可以全部肯定,也可以全部否定。如果要给一个最客观的结论,我们可以这样说:这是一个追梦的少年在关键时刻必经的迷茫,反复、多面,却都可以理解。
当看到路飞的拼死冲杀时,克比得出了迷茫后的答案。他与路飞有过约定,他会成为海军大将,路飞则会成为海贼王。这可以看做一个对手的约定。看到无畏的路飞一次次在大将、中将们面前以命相搏时,克比猛然警醒:他没有与路飞抗衡的实力和勇气,是无法实现他的梦想、当上海军大将的。他此刻不能为了任何理由退出战场,他必须拿出当初挡大炮的勇气,明知不敌,也要和路飞正面对战。当然,他毫无悬念地被路飞一拳打飞。克比经历了一场失利,但他收获了比胜利更重要的东西:身为海军的责任、对梦想和约定的坚持不懈。
克比在大事件之前的行为已经有了足够的争议性,但大事件后对此关注的人却很少,原因是,在大事件的尾声,克比真正做出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
在海军取胜的情况下,海军仍然对白胡子海贼团穷追不舍。克比在浑浑噩噩中霸气觉醒,感受到了大规模的、恐怖的死亡气氛,感到自己在海军总部为数不少的同伴、平时相熟的人一个一个死去,克比的心情痛苦到了极点。所有的人都杀红了眼,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克比冲到了赤犬面前,伸出双臂,以一个曹长的瘦小身躯挡在了大将赤犬面前,嘶声吼叫:“到此为止吧!”
所有人为之震惊。海军们震惊了,海贼们也震惊了。城府极深的黑胡子震惊了,在克比身边的贝鲁梅伯震惊了,慌张的罗和马尔科震惊了,吊儿郎当的黄猿震惊了,铁石心肠的赤犬也惊诧了数秒。眼看着克比一步步成长的卡普带着不敢相信的口气问道:“克比吗?”
这的确是惊天动地的数秒,也是让克比的命运发生重大转折的数秒。赤犬即将动手清除这个他眼中“正邪不分”的海兵时,红发忽然现身,用剑挡下了赤犬的拳头。红发对克比的评价,其实也是尾田对克比的态度:“干得好!年轻的海兵。你豁出性命创造出的‘充满勇气的数秒’,不知是好是坏,但就在现在,大大地改变了世界的命运!”
即便是扰乱军心,也不是作为间谍的扰乱军心,而是勇敢地表达自己的观点,这本身就需要巨大的勇气。而克比自己也不会想到,自己成为海军不久就参与了大事件,并能够做出改变世界命运的一挡。红发的话是对克比最好的嘉奖,但更多的人对克比的行为质疑不断。
事实上,克比的意见在赤犬的眼里可能是不值一提的。但能让克比赌上性命提出的意见,不是没有价值的。况且在事实上,改变目的的不是克比,而是海军。海军本就是被动接受艾斯,随即才部署战事,希望能在处死艾斯的同时将白胡子海贼团诱入陷阱重创。然而在白胡子死后,海军疯狂展开追杀,战略目的变成了全歼。
从后来的剧情看,没有了白胡子的白胡子海贼团地位一落千丈,已经很难再度构成重大威胁。可见在大事件中,对他们无休止的追杀恐怕不会比让他们自生自灭更有效,相反,可能会大规模增加海军的伤亡。显然,战后的战国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并急忙部署抢救工作。克比在转瞬之间,就从一个逃兵变成了为了让同伴生存宁愿舍弃自己性命的勇者,无论他的行为是否可取,这份勇气都让人感动。
【图5】
克比的数秒改变了无数人的命运:红发及时赶入战场,海军和白胡子海贼团免受更大伤亡,黑胡子遁去,路飞得以被救出。我们现在还无法评断究竟是海军还是海贼最终得益。但克比在这数秒之中,他的意志、他的正义发生了一次质的变化。
这场战争中出彩的人实在太多,克比也另类地留下了一笔自己的痕迹。无论是赤犬的不屑,还是红发的赞赏,抑或黄猿等人的惊讶,可能都不会维持太久,恐怕只有他们再见面时,才能想起这件大事件中的小事情。唯独卡普不是如此。
卡普可能猛然想到了他第一次遇到克比的时刻:那时,克比是个懦弱无能的矮胖子杂役,如今,克比是个充满勇气的挺拔的曹长;那时,克比挡住的是一尊大炮,如今,克比挡住的是一员大将;那时的克比只能让卡普点头嘉许,如今的克比却让卡普耸然动容。卡普可能已经确认,这个精心栽培的徒弟,就是卡普和他的正义的接班人,可以弥补于龙、路飞、艾斯的遗憾,可以在将来的海军中大有作为。
习得霸气后的克比在两年后实力进展如何,我们不得而知。但在漫画的处处暗示中,我们能感到这个追梦的少年在逐渐接近着自己的梦想,像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不管克比最后能否实现他成为大将的梦想,他的奋斗都是实实在在的。如果他能够实现梦想,恐怕比路飞更有代表意义。因为,克比没有天赋、没有家世、没有资本,他有的只是梦想,和为了梦想不断的努力。卡普栽培了克比,但哪一个成功的人不是被人栽培的呢?路飞是克比的贵人,但哪一个成功的人不是遇到贵人才成功的呢?克比如果最终成功,他的成功将是平凡人的奋斗、平凡人的成功。同样不是官二代富二代、无法一毕业就能当高管的你我,是更像路飞?还是更像克比?我们不该为这个更像你我、努力坚持的克比鼓掌吗?我们不该像克比那样,作为普通人为我们自己的梦想而不懈奋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