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在哪里?
眨眨眼,我开始环顾四周。
这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空荡荡的世界。
我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只是一味的、机械性地往前走。
就这样信步来回走着。同时我的身边,不停地浮起各种各样的人脸。
都是以前一起作战、最后痛苦死去的人们的脸呢。有的是在BOSS战中死去的,有的是被玩家杀死的。真是怀念啊,本来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我不知道要做什么,不知道到哪里去。只是这样走着,往前走着。目光在空中那一群群面孔间滑动。
……好象看到熟悉的人了。
启太、幸,月夜的黑猫团的人们的脸,一张接一张的滑过。表情是生前最灵动、最鲜活的模样。这明亮的表情,就好象被死亡封存的永久刻痕。时间就这样永远停留在最美好的时刻。
我停下脚步,想要更多、更多地凝视着他们的脸。但那微笑只是渐渐滑远,消失在虚空里。
随即,取而代之的是我刚刚亲手杀死的、火焰玫瑰的那两人。
表情……是怎样的呢?看不清啊。他们的脸上就好象罩着一层雾气,看不清表情。
但我想,那一定是既恐惧又痛恨吧。
如果他们有朋友,一定会为他们报仇而杀死我的。
来杀我啊!谁都不如我这样渴求死亡。这种沾满了罪恶和鲜血的手,连我自己都厌恶得难以忍受。
但若我死了,我的朋友会怎么做呢?
克莱因那家伙的话,一定会哭着喊着桐人啊桐人,然后每年来陪我喝酒的吧。艾基尔的话,顶多就是多照顾我的家人一点。虽然我也没有家人。
莉兹贝特、西莉卡的话……可能会有一点伤心?不久就会忘掉的吧,毕竟我是这样冷淡无礼又不负责任的家伙。
但……亚丝娜的话……
会做的。那家伙一定会这样做的。为我报仇。用她手中的剑,杀死那个夺走我生命的人。
不管有多么危险,有多么莽撞。她就是这样的人,疯狂起来不管不顾。
深深的恐惧刺痛着我。我蹲下身,用双臂紧紧地抱住自己。
我啊,为什么一直想着要惩罚、要杀人什么的呢。为了报仇、因为是红名玩家所以可以杀死这样的想法。
简直是毫无道理啊。
仅仅是为了杀死。为了这样的理由,我就让自己和朋友陷入险境。
这还真是说一套做一套呢。想着什么,要尊重生命,要保护生命,结果自己不仅差点丧命,还夺走了别人的性命。
明明……明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的。
那就是……
「……守护住重要的人啊!!」
空白的世界像被打散了的玻璃一样支离破碎。漆黑的夜晚又回来了,寒冷、疲劳也回来了。但我的心中却充满了温热的感觉。
腿,终于不再颤抖。我的HP仿佛瞬间回满一般,浑身充满了力量。
怒吼着的我,执起剑,拔腿朝那个男人的方向跑去。
那高大、企图对亚丝娜施以最后一击的背影,被迫转过身,迎接我的攻击。我不再思考别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亚丝娜,就由我来守护。
手中的剑,不再是杀人的剑,而是守护的剑。
是的,这样就好。
在男子惊讶的眼神中,我一把挑飞他的刀。然后架住他的脖子,朝攻略组的人点点头。
「送到监狱吧,暂且就。」
「桐人哥……你确定?那家伙可是想杀了你和亚丝娜大人啊!」一个人义愤填膺地大喊道。
我轻叹一口气:「不要随便杀人。生命不是这样简单的东西,不管是谁的。」
黑皮肤的男子沉默地看了回廊水晶开出的旋涡,探究地盯着我。最终还是没有做什么,兀自走进了传送门。
深吸一口气,我的心灵如同大海一般平静。我踏着平稳的步子,走向站在山坡顶、孑然一身,仿佛眼前一切都与他无关的男人。
那男人就这样站在那里,安详地等着我的到来。
眼下,火焰玫瑰尽管多有死伤,但仍有不少死忠玩家负隅顽抗。他们应该就是阿卡西最后的支持者了。尽管人数寥寥,若要全部剿灭怕也不是容易的任务。
尽管大家都在用眼神朝我发出「废什么话一刀砍了」这样的讯息,我依然慢慢地朝阿卡西走去,脚步停在距他一米的面前。
「解开泰兹亚的毒。」
阿卡西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他用奇妙的眼神打量着我,就好象看见了什么新鲜的东西。
「……干吗?」
「你好奇怪。」阿卡西道,「虽然早就知道你是个奇怪的家伙,但是为什么要对泰兹这么上心?她可是你们的敌人。难道仅凭她的一面之词,你就相信她了吗?」
「不……并不是一面之词。」我冷静地说,「是她的意志。传达给我了,通过这里。」我将手抚上我的心口。
阿卡西轻轻一笑。出乎我意料,他并没有逼迫我动手,而是挥了挥手,一道银光落向树丛边。我知道那是泰兹亚的位置。
「这样应该能醒的吧,如果是泰兹的话。」他轻描淡写地道,仿佛自己刚才只是挥手扇了扇风而已。
握紧拳头,看着这个带给我巨大困扰的男人,无数言辞在我的喉咙里盘旋。最后,我还是放弃了。
「我想问你几个问题。」我低声说。
他微笑,示意我说下去。
「你……为什么要离开微笑棺木?」
「因为你说,我和微笑棺木的人不同。」
我一怔。其实这中答案我也能猜到八九分,然而亲耳听到他说出,我还是不免感慨。
「为什么杀掉那些男人?只是为了引我出来吗?」
「唔……算吧,但是主要的原因,是这些渣滓,欺骗女性的感情来谋取利益啊。」阿卡西的微笑带上了几分狠戾的色彩,「这种事情,简直不可原谅。」
「……」我不予置评。
「再问一个问题。」抬起头,我认真地凝视着他的眼睛,「你为什么想要成为女孩子?」
尽管我曾经说过,想要成为什么人是自己的事,但这是整件事件中我唯一无法理解的地方,也是造成一切悲剧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