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与月光 十章

2023.7
正是盛夏时节。
天空一片澄澈，只有在视野的边缘点缀着一点白云。除此之外，只有纯净的蓝色，如同宝石的一面，占据了上部全部的空间。
与那湛蓝所交接，是青翠之绿，从天际，延伸到了脚下。
这是过于完美，似乎只能存在与我自己想象之中的，无瑕的草地。
不过这也并没有什么，原本，这里就不是真实的世界，而是在名为【sword art online】这个全世界第一款虚拟现实游戏之中。比起这样漂亮的草原景象，要真实地将现实世界的细节无论美丑全部照搬过来反而比较困难吧。
ID名称为Other的某个不起眼的玩家，也就是我，今天也毫无干劲地走在这片土地上。
当然，说起毫无干劲这一点，在此地的玩家应该是没有立场说的。
毕竟，这可是死亡游戏啊，在游戏通关之前，无论何人都无法登出，可相对的，想要将游戏通关，就必须与怪物作战，冒着HP归零时，现实的自己也会死亡这个风险，不断地赌上自己的命去作战。
按照道理，就算是这样的美妙天气，前线的玩家们也绷紧了神经，奋勇前进。
只不过，这和我没有什么关系。
虽然姑且也是一名电子游戏的爱好者，在SAO这款游戏正式运营的当天也急急忙忙地登陆了进来。
然而，面对这异常的现状，却完全没有特别的想法。
在2022.11.6，通称【初始之日】的那天，无数的玩家在得知自己的人生遭遇剧变后，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绝望与焦躁，在角落看着一切的我，不由得联想到了末世灾难。如同世界崩坏来临之时——不，不是这样，对于绝大多数玩家来说，自己的世界，是确实的崩坏了吧。无论是原本平淡的人生，还是原本充满了希望的人生，都被那个名叫茅场晶彦的男人丝毫不讲道理地扭曲了，导向了谁也不知道的方向。
然而，在这之中，也会有着异质的人。趁着夜深人静离开安全区的我，毫不怀疑这一点。
这是当然的，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原本，就是无价值的人生。
毫无意义，就算死去，也不值得同情与怜悯的人而已。
在那天之后，只是勉强维持着生活轨迹蹒跚向前。要说起来，升上了大学，其实也算是不错的人生吧，然而这并不是我的目的，更没有在此之上的规划。只是因为除了这么做不知道该干什么而已。
所以，就算是被困在了这个世界，也没有什么好可惜的。
模仿着别人，打怪，升级，更新装备。
不过就是如此，没有抱着打通游戏的憧憬，也没有因为惧怕死亡而将自己困在安全区。
就算是HP掉落到红色区域，内心也不会有分毫的动摇。
如果说，已经丧失了对危险的恐惧的人，会更快地招至死亡的话。
那我居然能够这样勉勉强强活了大半年，还真是上天，不，在这个世界里，应该说是系统对我的眷顾。
今天来到这个楼层，也并不是为了欣赏这幅美景而来，单纯只是某个任务的NPC位于此地罢了。
按照人物提示，顺着一条只到膝盖深浅的小河往上游而去。
该说，在这个被称为观光楼层的地方闲人还是有的么？
在我的前方，有着一男一女说说笑笑地和我同向在行走——或许也是和我有同样的任务也说不定，但是，情侣模样的他们大概是把观光放在首位了。
这也和我无关，本来这个任务就不是先到先得的那种，就算碰巧是在做着一个任务也没有任何的影响。
这么想着，也变很快的将他们的存在排除出了大脑，只是将他们看做了背景的一部分。
直到前方响起了异样的交战声。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理，只要呆在河岸，就不会有什么Mob刷新。也正因为这里有着各种各样方便的设定，所以才会被称作观光楼层的吧。前方的那两个人之所以会毫无警戒，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
那，这又是怎么回事。
稍微贴近了些，就看到了完全出乎意料的景象。
那是出现在那里的第三个剑士。
是Mob么，不，这个楼层并没有人形的Mob。而且一看标识，就已经可以确定，这个剑士毫无疑问是玩家了。然而，和通常的玩家，也有不一样的地方。
是标识的颜色，与通常的绿色不同，是鲜亮的橙色。
虽然没有实际见过，但是这意味着什么我也是很清楚的。那是这个玩家做出了违规行为，而克以的惩罚。而所谓违规，比如说，就像是眼前这个剑士，不是提出决斗，而是直接攻击其他玩家。
眼前的景象，让我不由得怔在原地。
仅仅是一个剑士，以一敌二，却将那对情侣完全压制住了。
突然受到玩家攻击而产生的混乱也是重要因素，不过在这之前，在玩家的技术以及等级上，也是那个橙名玩家占优。看准时机放出的攻击每一下都确实打乱了情侣的步调，而尽管遭受到了偶尔的伤害，那个剑士也似乎并不在意。
在此之前，我也并不是没有听说过犯罪玩家的存在，然而，那也只不过是一群通过妨碍别的玩家牟利的集团而已。虽然碰上了只有自认倒霉，不过，也并不是生死攸关的状况。
然而眼前发生的状况，就像是在嘲笑着我的觉悟不够一般。
虽然听不清楚他们之间偶尔发生的对话，不过从情侣脸上从愤怒到惊慌的转变，以及那橙名玩家那越加热切的眼神，都在昭示着某个结局。
大概，情侣中的那个男孩也意识到了，用大技能逼迫着橙名剑士稍微后退了几步，同时对着女孩喊着什么——应该是要女孩撤退吧，不过很明显，女孩并不认同将同伴作为弃子的行为，虽然拿出了传送水晶，但是并没有直接转移，而是对着男孩说些什么。
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如果说只有女孩是拖后腿的话那么还可以期待自己转移后，男孩还有办法脱身。不过很明显，这对情侣的能力在伯仲之间，之前能够和橙名剑士作战完全是两个人的功劳，如果女孩转移的话，那么单独留下来的男孩也只有被蹂躏的可能。
但是，这也没有什么区别了。因为大技而产生的硬直，让橙色剑士轻易地将男孩砍倒。
随机走上前去，高举手中的单手剑，准备给男孩最后一击。
却被刚刚还在后方的女孩给挡了下来。明明实力有很大的差距，却因为保护伴侣激发的勇气而勉强和那个橙名剑士抗衡着。
然而，系统毕竟不会那么慈悲。仅仅是一时的血气之勇，是不可能改变什么的。
于是就在我的眼前，那个女孩，也倒在了血泊之中——
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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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道理，无论多重的伤，玩家的虚拟体上也只会有标志受伤的效果光而已。不说制造逼真的流血效果对系统是个负担，单就法律意义上也是不能允许的。
可是，无论怎么看，那个女孩的身上，流出的都是血，是带着妖异的鲜红，闪着宝石般的色彩的液体，浸染着那白色风衣——明明刚刚，这个女孩穿的还是蓝色系的皮甲。
又来了么。
从脑髓深处泛起的头痛开始折磨着我的视线。
明明只有短短的时间，却被无限拉长一般。橙名剑士一步步走向倒地的两人的步伐，就像是在凝固的胶体中那样缓慢。
这样下去，会死的吧。
这样下去，会有牺牲。
这不是你的错么？
自己对自己说。
如果不是你——就不会死了。
是的，我一直很明白。
想要看着——再一次死在你面前么？
——只有那个，无论多少次，都想试着去改变。
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巨大的冲击顺着我的右臂传了过来，唤醒了我的意志。眼中出现的，是我的短剑与那橙名剑士的单手剑相互咬合的瞬间。看来，不仅是倒在地上的两人，就算是我也比这个橙名剑士等级低了那么一点，加上短剑本来就是轻量级的武器，让我在瞬间就在力量的比拼上陷入了劣势。
不过，不是不能相抗衡。
『你们两个，赶快转移！』
于此同时，我对身后的两个人大喊。
『但是——』
男孩犹疑地表达着反对意见，还真是个好心的家伙呢，只不过，我完全没有保护着他们两个人的余裕。
『赶紧给我滚！你们在这里只会碍着我的事而已，想活命，就立刻转移。』
咬合的剑分了开来，接下来是新一轮的激突。
比起温和的劝说，脑部的疼痛让我不自禁地用上了粗暴的发言。不过这样也好，后面的两人似乎被我的恶言所惊醒，喊出了转移的城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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